昨天下午这个时候，他上门来服务，让我续签下一年的宽带协议并交付费用，我才认识他。
     他说他从公司骑车来的，外面很热。
     这人真能耐热，一路37度的来，再上六层楼梯，竟然没出汗。
     我还是为他开启电风扇，请他在厅里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看了我保留着的先前的宽带协议书。对于我去年曾经有一次报停应该有相应的延用，具体到期的日子，他说必须请公司确认一下。于是，他在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
     在等待他公司的回话当儿，他要求看一下我现在使用的电脑，确认一下网速。
     我说电脑在书房，我拉开房门时，顺口说道：“开了空调的，所以门关着。地板上正在睡午觉的是我的孙子。”
     “不会吧，这么大了！我还以为是你儿子呢！”他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的一脸：“你多大？”
     “六十四虚。”
     “哦，那是会有……”他的意思是我有这样的年纪的话，那是会有这样大的孙子：“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五十多一点。”
     他确认我的网速确实是“经济型”的，与原协议书是一致的之后，坐回厅上：“我1975年的。”
     “结婚了吗？”他的公司还没回话。
     “不瞒你说，现在遇到麻烦。”
     “哦。”我觉得应该打住这个涉及个人隐私的话题。
     “她提出了离婚，我很烦。”我开始注意到他的头发凌乱地直立着。
     “哦。”
     “已经有个女儿，十一个月。”水杯在他的十指间慢慢地转来转去，他的目光一直盯住杯里的清水：“她说我们性格合不来……”
     “你是哪年的？”
     “1975年年底的。”
     “哦，兔子的尾巴……”我说出他的属相。
     “长不了！”他苦笑了一下：“请教你一下，如果离婚，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得对半分？”
     “你有很多共同财产吗？”
     “我的按揭房，结婚前买的，但是房产证是结婚后才领到的。首付是五万，然后一个月交九百。现在两年了。”
     我帮他作了分析。
     “如果这样，我的母亲会受不了。”他应该是很重视父母亲情的。
     “既然对方离的态度像你说的那么坚决，那你就离了吧——也好有个好合好散。”我想到我的婚姻的难合难散。
     “有一点更好笑，她和她的妈妈向我提出要‘青春补偿费’！”他沮丧的神情从头透到恭屈的脊背，偏瘦的身体青春黯然。
     “你的太太读书不多吧？”
     “初中。”
     “你太太是乡县的人？”
     “小县城城关的。”
     “你呢？”
     “我也是一个地方的。”
     “那是啊！是会这样提出的，也会为这个苦恼的。”我接下去做了些分析，说了自由婚姻是不用支付这笔费用的为什么。
     “她说她可能不要小孩。”
     “你要小孩吗？”
     “我想要。”他有点犹豫。
     “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是一定要小孩，要心甘情愿地承担抚养和教育的全部责任。一个男人在深入女人身体之前，就必须有承担抚养和教育全部责任的决定，纵然孩子长大，有矛盾，有误解，会叛逆，还是应该永远不离不弃。”我有自己的切身感受。
     他点头：“我还是不想离……结婚才一年多，房产要分，而且现在房子在增值……如果小孩判给她，她还要求给抚养费……这样……我是人财两空……”
     我不想再讲了：“怎么，你公司还不回话？”
     他打手机电话，得到了延长后的日期确实。
     手续办完。
     他起身：“谢谢你帮我，我觉得有的很有道理……我怕我……那房子……”
     “小伙子，你想想，如果你是汶川人，你什么也都想得开，放得下，都是可以重头开始，就是不会放弃孩子。”我送他出门。
     “汶川？”他回头，向我挥手：“汶川……”

                  2008-0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