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突然被召唤去参加了一桌饭局。

临场才晓得，是以祝贺我生日为名的聚会。

八老头、二老太。

都是十四五六年没见，结识四十年以上，知根知底的熟友。

我以为拍团聚的照片，留个纪念。

有人立即反对：“嘿！嘿嘿！别拍！别拍！到时候，你写我们几个，不好！不好！”

我收起了相机。

“听说你天天写？”

“是。”

“写什么？”

“你们不是知道了嘛！”

“我没看过。”

“在座的谁看过了？”

被我点名的九个，逐一回答：“我猜你有写”，或“我没看过”，或“我知都不知道你有写”，或“我也不知道”，或“刚刚才晓得”……

我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说反了吧！应该是我们放心才对呀！怎么你自己写的，我们不知道，你反而说你放心了？”

我笑而不答。

那席吃食，包括我在内的每个人，都很以为自己极有被“老毕”的可能。

不管怎么避世，非去不可的应酬，我还得去。

已经不再期望听点什么和说点什么而去，因为任何一次终是无所味回来。

已经到了就连彼此交情长达大半辈子，以前无所不谈的哥儿们，也不过寒暄寒暄的寒蝉若噤，似乎除健康、保健、养生，之外再无话题。

这么一来二去，我就更不要去参加三人成众及以上更多人等的聚会咯。

当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个成语——“白色恐怖”。

当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一部由老电影演员白杨的儿子、知青、笔名“老鬼”的长篇小说名——“血色黄昏”。

再就当然自然而然地想到奚秀兰唱的《疯狂世界》——

     “鸟儿拼命的唱

     花儿任性的开

     你们太痛快太痛快呀

     太痛快

     鸟儿为什么唱

     花儿为什么开

     你们太奇怪太奇怪呀

     太奇怪

     什么叫痛快

     什么叫奇怪

     什么叫情什么叫爱

     鸟儿从此不许唱

     花儿从此不许开

     我不要这疯狂的世界

     这疯狂的世界”

我的避世就是想过不要这疯狂世界的日子。

问题是：即使我不应酬，人家也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才是悲剧式的喜剧，喜剧似的悲剧。

2016-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