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 年秋到 1964 年夏，随我姐和姐夫去到武昌，我上中学。其间前后八季冬天，我反反复复生了八回冻疮。从皮下发紫，到表面红肿、溃烂、结痂，其间的奇痛，奇痒，奇难看，现在回想起来，仍然不堪言状。

好在我有过两双手套。一双上初中时，我姐给买的棉布“无指套”；一双是念了高中，回南平过暑假，我的父亲让带走，细毛线的“有指套”。

少年人怎么会没有痛痒感觉呢？当然有。可就是，忘性大，不在乎。即使我姐夫还买了冻疮膏给我涂抹，有时我白天也就着食堂的开水桶热乎热乎，夜晚躲在被窝里往手心呵气，但都无效。

其时，尚不知最佳的办法有二：在将生未生之前就开始洗冷水；发展起来之后，遇到雪天，拿雪摩擦患处。

可惜，当晓得这两种方法时，我已经青年，已经回来福建，已经不再生冻疮了。

要不是这两三天的气温势必“霸王级”的冰冷，让我感受手脚有点冻态，这生冻疮和戴手套的事，还真无可向话呢！

如果光说生冻疮、戴手套，那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可以再说的了。之所以继续说下去，是因为我想表达对冷热的痛痒知觉。

这样来写，应该也点意思。

按农历乙酉年生人来说，过了这除夕，虚岁就是七十二。除 2011 年冬春之交去西域，那我在冬季里，六十岁之前，还只穿单条裤，不穿毛衣；六十岁到六十五，一般都还穿单裤，两件上衣，只有最冷的时候才穿秋裤，上一件毛衣，不外套；六十五以后到去年的七十岁，秋裤加外裤，毛衣加外套。

这年纪的划分，不是故意的，不是有计划性的，而是今次不得不天天穿秋裤，加毛衣，戴帽子，才反顾已往，觉知“五”和“十”的“规律”咯。

要说过“五”的感觉，却未必明显，而一旦过“十”，那就自己能感觉，旁人会说道。

过一“十”，晓得玩伴结伙。

过二“十”，隐约注意外表。

过三“十”，开始知道自力。

过四“十”，感觉肩膀负担。

过五“十”，筹谋今后人生，有了牙齿毛病。

过六“十”，发现多了赘肉，自己也得了之前光听别人说的那些病。

到过六十的“五”了，内心老是嘀嘀咕咕时间过的太快，于是乎着手收拾心情，把漂泊在外面世界的，收回来；继而陆陆续续清理：扔的扔，封存的封存，希望落得自己清楚、明白、清净。

过七“十”，怕跌跤，怕万一，为了尽可能不给家人添麻烦，处处格外小心，尤其是需要体能的活，已力不从心之时；好搞笑的是：《体检报告》一打开，各种疾病就兴高采烈地跳出来，好像它们是我的“生命”教员，天天在我眼前问“死”字是什么意思。

我何尝不认识“死”呢！只是不想老看到它的难看，把攸关“死”的心情痛痒捂住，跟戴手套似的。

2016-0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