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一下醒木，抖一大块素白手帕再又折整齐了，打开一把折扇又合上了，突地大声干咳一声，待场地上人声息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列位看官，今日在下给列位看官讲一段真人真事。
      这真人不是别人，实乃在下本人。
      这真事就是钱的事。
      这段真人真事有个题号。
      这个题号叫什么来着？
      这题号叫“张口要钱”。
      就因为有这题号，所以，现在乘在下还没正式张口之前，恭请列位看官，可是一定要、务必要、必须要、肯定要，摸摸自己的腰包、票夹子、口袋中、衣兜里，是不是有足够的钱。
      有钱的，看好了自个的钱，手掌捂紧了，手指头捏住了，别到在下向你要钱的时候，您的那些子好多好多的、非常非常有用的、特别特别重要的钱——钱没了，钱飞了，钱跑了，钱丢了，钱被摸了，钱被偷了，钱被捡了。
      怎么这么说呢？
      列位看官都晓得一个活在这世道不言而喻的（停顿一下然后继续）“世事难料，人得有料”真理。那难料的，是事情；这有料的，是钞票。俗话说 “有钱点一点是可以的，没钱是万万不可以的。”这俗话说的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是全对，还是不全对；是对一半，还是还不到一半，您那六臂三头胳肢窝不一定要知道，可您的心坎坎，您的心头头，您的心窝窝可一定有数的不是？正所谓——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银钱缺不了！平生只怕用其多, 到用多时恨少了。
      列位看官，咋（猛地拍一下醒木）——话说国际通行的西历公元一千九百三十一年九月一十八日，中华民国东北政府军和日本国关东军爆发的那次史称“九•一八事变”的军事冲突和政治事件之后的第八十九个年头的这天，也就是俺们中国古代迄今夏历壬辰年八月十五仲秋节之前天的八月十三这天晚饭时间，既不是为了铭记国耻的“耻”，也不是为了配合“月有阴晴圆缺”的“缺”，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件又在中国发生了。
      这是个什么事件呢？
      哈哈，在下事前孔明，明察秋毫，正因为想到了列位看官想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件，所以，有必要在下来说个明白。
      是个什么事件呢？
      不急，列位的心且安下来。有事情安不下来的，尽管请便，在下决不拖大家的后腿。拖后腿的事情，那是长牙齿的小狗狗才要做的。在下既不是小狗狗，也不是完全的无齿。
      唉（一个从肚脐眼下的丹田慢慢发作了，穿越腹腔，通过声带的震动，才发得出来的拖腔，悠长地）——恰恰就是不完全的无齿，才发生了那天那晚的那个事件。
      什么事件呢？
      在下的全部牙齿的下牙的上牙的正中间的右侧紧挨着的一颗门牙没完全断的断得还留了整颗牙的完整的牙根，掉掉了这颗牙前半的全部和后半右侧的五分之四——嘿嘿！还是这位看官的想像力既丰富，又准确，而且反映敏捷，是的——在下一颗右上门牙断掉了只剩下牙根和一线牙丝！
      所以，在下不是小狗狗，不是长牙齿，不是完全的无齿，不是为了铭记国耻的“耻”而在不丢脸的情况时以相当实际的行动表示没齿不忘的决心，不是为了配合“月有阴晴圆缺”的“缺”而故意为之的。
      那是为了什么呢？
      是（这个字音直接从掉掉牙的洞口呲出来）——在下啃一块应该是好大好大的大肥猪的很小很小的小白白的软软的软骨时，被它咯着的。
      开店的最讲门面。门面狭窄，顾客难来。门面破败，石阶长苔。只有门面堂皇，才生意兴旺。
      做人的最讲脸面。脸面疤点，四处遇险。脸面灰暗，恶运相伴。最好脸面光鲜，好运连连。
      开店的门面不可半掩，不可有缺。同理，做人的脸面，要圆润，要完整。
      列位看官所见之当今在下，脸面要方已经不可能，要粗糙除非错将股藓药水抹了脸，要完整只能不张口，张口就有缺，缺的不是德，是缺的齿。
      缺德实是性情事，坏心修好难上难。丢牙缺齿容易补，一补便能更好看。

      这一天，国际通行的西历公元二千零一十二年十月一十二日，夏历壬辰年八月二十七，一早到广州军区空军后勤医院牙科就诊。咨询室坐台的穿白大褂的高的像物态模特儿的穿黑网状丝袜黑高跟鞋的美女叫在下的张口给她查看牙齿，缴二十七元人民币去照X光透视，然后她张口说话：“你断的虽然是一颗牙，现在看牙根没有问题，也没有炎症，但是它旁边的一颗也有问题，还不知道再旁边的一颗是不是都没有问题……这我要是看不出来，那不白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嘛……所以，你最少得做两颗假牙。……费用您放心，我们是公家的医院，绝对不会乱叫价钱的。……您耳朵听不清，好的，我写下来……你看——第一项是治疗费，一颗牙是300，你有两颗牙得治疗，这是600块，还有一颗牙到做的时候再说。第二项是打桩，一颗牙是500。两颗是这个价，还有一颗待定。第三项是做假牙，就是我们医学专业说的‘牙冠’，有一千二百八最低的，有中等偏低的的一千七百八的，有中等的两千九的，还有三千九百八的。您看您……您想的是一千二百八的，好，无论您怎么做，做一颗牙其实就得做两颗牙，做两颗牙实际就得做三颗牙，你做两颗，是这个价——三千八百四，……合起来啊？合起来，包括治疗、打桩，做两颗总数是……喏，你看，是这个数……对，五千四…… 对！不管你到哪家医院去看，都是这个价……今天我可以先给你做个塑料的假牙，这样你可以好看些，……得缴了这个做牙冠的押金，我才可以给您做……我是哪里人啦？河南的……”
      列位看官，成年人有三十二颗恒牙，真正行使功能的牙齿有二十八颗，假设到老四分之一的牙齿需要做假牙，也就要做八颗牙，按做一个假牙就两个的法则来计算，这（拍一下醒木，抖一大块素白手帕，轻轻地拿起一角，轻轻地在左右两边的嘴角摁了摁，在桌面上撑了撑折扇头，突地大声干咳一声）列位看官，一张口就得四万三千五百二十块钱哈！
      列位看官，您摸摸自己的腰包、票夹子、口袋中、衣兜里，您的钱，您的卡，都还在啵？

    我的钱夹（哆哆嗦嗦地从包里掏出来）子还在。
      谢谢列位看官耐心。

 

                               2012-10-14  

 

      这天透视费27元，护士拿我的钱代我去缴，我索取发票，护士说：“开发票的去吃早餐了。”没给我。
      至于咨询医生面前，我以“你这里得三个星期才成，因为我是外地来的，在广州只能呆一个星期，所以不好意思。”全身而退。
      平儿的朋友牙科应主任医师说，我回家他帮我做，成本费300元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