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过一次西道草的家。

      见她带着一双子女和父母住在一起，谁都没说，光凭直觉我就知道她是个离婚的人。
      昨天我第二次见到西道草，看随其身后走出电梯的男人，我知道西道草有了新的伴侣。
      男人名叫贡去，1977年的，而西道草是1978年的。贡去没结过婚，愿意将来娶西道草，而西道草说贡去人好，要嫁给他。
      这是件特别好的事情。因为我在第一分钟里就判定贡去是个可以把自己托付给他的人，不仅仅是他魁梧的身材，尤其是他的相貌，让我第一联想到的就是成吉思汗，涵养着蒙古人种在大西北后裔男人所特有的、不可言传的、只能意会的、遥远的幽深；更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说话的语调和声音大小、轻重、稳健，不卑不亢，中规中矩，让我第二联想到的就是修行有高成就的佛陀弟子。

      我问贡去，他是不是也在工布江达。
      他说，不是的，在安多。
      我又问，阿爸和阿妈都好吧。
      他说，都好。
      我还问，他在家里排第几。
      他说，他的上面有一个哥哥和三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一共是七个。
      因此，我知道贡去和西道草是老乡，都是青海安多的人，也知道之所以应该17岁就可以娶妻生子的他，因为家里没钱，到35岁还没成亲。从而理解他现在能适合西道草的原因。
      我问西道草，贡去是不是从部队复员的。
      她说，他没有当过兵。
      我又问，那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她说，他也是做生意的，卖酥油的，很早就认识的。
      贡去补充说，安多有许多的牦牛，比西藏多的多，所以有许多的酥油，西藏包括拉萨的酥油，主要都是从青海，从安多批发的；他自己就是做酥油批发的。
      我去西道草的家时，她住房楼下就是自己零售酥油的店铺。
      他俩的关系自然也就无须再问了。
      我对贡去说，西道草的阿爸和阿妈特别好，哥哥道吉仁次见多识广，嫂嫂旦知措唱歌太好听了，如果她上台，一定会让安多又多了一位藏族有名的歌手，跟央金兰泽、多杰才让、噢赛才让、成林江措、谢旦、阿山、琼雪卓玛一样呢。
      贡去说，哦呀呀。
      我还说，西道草哥哥和嫂嫂有两个男孩子，和西道草的两个孩子一样，聪明，而且特别纯，特别善良。他们会在电话里对我说：“叔叔，我有想你！”
      贡去说，哦呀呀呀。
      藏语有直白认同的，“就是就是”或者“就是嘛。”而“哦呀呀”广泛地被使用，内涵的意思虽然同样是认同，“哦呀呀呀”则更带有赞美的鲜明。
      我因此而感觉“缘分”对于他们藏人，具体的说就是西道草、西道草的两孩子、西道草的父母和哥嫂，还有我也见过的她弟弟，和贡去的阿爸阿妈、兄弟姐妹——两个家庭、两个家族，以及工布江达与安多的千里之隔与同乡之近。甚至我在想，一个人的离婚是要找另外一个人，而一个人迟迟不结婚是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我分别问西道草、贡去，准备今年结婚吗。俩笑说的都一样：“我不知道。”“我的阿爸和阿妈还不知道。”
      “那你们这次旅游完回去，就去告诉自己的阿爸和阿妈，请他们同意啊！”
      他们都笑而不答。
      我老觉得汉字把“份”简化成“分”的非常无情无理，以致好好的“缘份”，被写成“缘分”。

 

                                        2012-02-29  广州

 

 

      【备注】26日西道草从拉萨、贡去从兰州分别飞抵广州，时已是傍晚。约好昨天上午8点，我去他们往的越秀区的一家7天连锁店相会。10点20在会客处见到，稍坐片刻后，我带他们外出走走。教他们怎样看公共汽车的站牌，怎样在自动销售票机前买地铁票，在拉斯维加斯吃自助午餐，逛正佳广场，陪同他们在专卖店选购最新款苹果手机，下午4点道别。
      我回来后，从为他们拍了100多张数码照片中挑选了了46张，今天送到照相馆印了两份，准备明天送给他们。
      连续下雨天，他们不得不放弃去海南旅游的计划，准备近日回去。我问他们怎么会选在南方的雨季来旅游，贡去说不知道，西道草说23日是藏历的新年，乘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做生意，就出来了。
      他们叫我帮着查一下从广州到拉萨、到兰州的飞机班次和票价，火车的车次和票价。昨晚我告知他们后，他们决定乘火车。

 

      2011-03-14《见多识广的道吉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