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春秋农事》，设计栏目时，就一举确定不采“散文”，而用“散笔”。其中的原因，既的确有对“文者，会集众彩，以成锦绣。合集众字，以成辞义”的不敢，于“结构段落”难合“章法”的顾虑，也有特意自谦的成分。
      写着写着，五年以来，慢慢地真的无了文章。
      相比其它栏目，确实不成文章的，真的也就数“散笔”。
      然而，“散笔”里，还是有竭力玉成文章之能事的短篇小说，得占总数其中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的所谓散笔，就是不讲究文章法则、“散开落笔”的篇幅。
      由来，便是随性。
      性者，“生之所以然者。”
      也好，应得着《荀子•正名篇》的定义。
      关于日志期间的“慢慢”，可以将之追溯到我高小年段以及中学时代的作文，再延伸到我对门生讲授习作课的说教，一直到书出理论文章。那以后，才有农事。
      少小作文的文是要做作的，故“做作文”。知少不知识短，小人以小大事，见到什么书报上有妙句美文，以为老师不知，摘来填入，以至华丽，以至大人。老师当然早已掌握了这学生的人生规律，非到很不是时才朱笔批改，一般是呵护有加于向上学习和效仿的，纵然“拿来”也不作抄袭论呢。
      到我能够讲授文章法则大要时，已有自己的“一套”心得。此乃“字如其性，文如其人”和“笔随心写”、“切勿造作”，以及传承他们师爷所教我的“出人意料之外，在乎情理之中”，还有我高中语文老师说的“凤头、猪肚、豹尾”等。然而，责人严到不许其自以为是，而待己宽是一定自以为是的。
      再就理论地写，此时已然不再美句，不再“情”面，不再意识流，而是一脸严肃，一派逻辑，一定真理，而且刻板出自己的“四股”文：一、提出问题；二、分析原因；三、如何应对；四、结论。造作的成果固然不乏中上乘，却几多缺了本性的，惟自心知。
      退休后的农事，不为官僚政府事事，不想炫耀文章美妙，不图谁人赏识买卖，就只为日常的记事、言志，所以可以随性来去。兔毫、狼毫、鸡毫，钢笔、铅笔、圆珠笔，顺手就行；新笔、旧笔、秃笔，有笔皆可；生题、熟题、诗题、话题，是题都写。写着写着就成了眼下的这样——有什么写什么，事、情、人、我，想了一句开头，继尔便随性走笔，不知有段的起始，也管不了层次的落差，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大概，我家孩子说我“神”，就是这意思吧！
      友人以为我字斟句酌，譬如常用叠字，譬如常用排比，譬如讲究字与字之间意思细微差别，是刻意而为的。若仅仅就字、句这一点，我的的确确不都是故意用力的。至于是不是师长说的“火候到了”，这我不敢当，煮饭炒菜，得句“炉灶燃到纯青时，不再大红才正火”——不合平仄。

                                       2012-01-15 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