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第一次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这种长条形的面包。具体在哪家店看到的，也记不得了。但有两点可以肯定，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最近的十年内；二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在北京，就是在广州，因为，最近这十年我只在这两城市客居过。不是客居，只是过境或旅行过客的地方，我不会去留神这类食品。之所以提起这种面包，是因为昨晚去住宅区的国际店超市时，偷看过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她坐在店外天井式的庭院休闲椅上，两手握着这条状的大面包。如果她把它高高地举起，我甚至会以为它是即将燃烧的火炬；如果她不是咬一口，连续地在嘴里鼓捣着来来回回嚼，我真不相信这东西是可以这样生硬着吃的。
      天啦——写到这里，突然记起来了——我是在六年前在广州皇后饼家里看过这种面包的！那家店在财富广场办公大楼的第一层，朝体育西路！当时，我在十四楼上班，早餐时间有时会去买点吃的。所以，我捏过它！硬邦邦到在我的概念里足以与柴火类比！一块充分膨胀的普通面包，至少要卖6元，那么这么长条的家伙没个10元15元，一定是拿不下的。

      我在庭院随意地坐在老外侧面的另一张休闲椅上，作购物前候人状，眼睛盯住上下传送带电梯看时，偶尔瞟她一眼。走动的人极少，安静的程度能够让我听到她每咬一口，面包就会发出木材折断的清脆，以及她的咽喉咕噜而下可口可乐的轻声……
      这个四十岁的妇女——也许只有三十岁，欧美女性的真正年龄我十有八九判断错误——我敢肯定她一定很饿了，或者她要进去家门的钥匙关在房间里了，不得不在一个容易找得到她的地方，等待短时间内还到不了这里的她的丈夫——当然，我如果遇到同样的情况，一定会这样做，将心比心，由我及彼，我这样想象她……
      她或许也正在这么认为我……

      或许她不这样想象我，而是以他们西方的其它的可能对我判断……

      或许她根本连想都不想我——他们尊重个人的隐私……
      她重复着啃和咀嚼，没有新的举措，面包并没有缩短多少。
      我不想再看下去——这样继续下去，我比她还累。
      “唉！”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就跟因为等不到人那样，然后走进国际店里来。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我窥视到她的依然，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看她啃面包的太无厘头。
      天啦——突然觉悟到——我不是有过在极度无聊时，重复做着无谓的事吗？咔哧咔哧地嗑瓜子，的的笃笃地用手指头敲桌子，抖呀抖着二郎腿，……没必要瓜子有味道，没感觉自己在敲击，我抖动了吗……
      一条面包——跟外面那老外啃的一样的面包，那老外的面包一定是这里买的——高高藤筐里仅剩唯一的一条面包，挺直着！
      我能感觉它被剩余和在等待中的心情。
      但是，我买不起它。
      太贵了！
      但是，我还是去动了动它，有如见到孤单的孩子，我会情不自禁刻意地很自然地去抚摸一下，以示无奈的同情那样……
      就在这时，这条面包稍稍转动个头——头部贴着的标签显现在我眼前——2.80！
      当我带着它走出店来，再经过先头庭院时，四周的长靠背椅上都空无一人。
      电梯升到地面，我真的很想看到老外双双走在我的前方，哪怕已经非常遥远。
      我还想让老外看到，我有了一条跟她一样未必叫面包的陪伴。

      但是，没有老外。

      一条面包，我却因此记得这么清楚。

 

                                 2011-11-03  23:10 ～ 11-04  01:17  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