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普利策文学奖获得者菲利普•罗斯2000年出版的畅销小说改编的美德法三国合拍的电影《人性的污点》，还刚看了个开头，我的感悟突地就被以下这段对白激发了出来——

     

      原本对影片的兴趣，一下子转到关切我自己。
      作家内森对于欧洲古典文学教授科尔曼的问话“你为何要躲在深山里？”的回答是反问“在希腊悲剧里，当主角发现他认识的一切全是错的那一刻叫？”随之科尔曼给出答案“叫‘命运突变’。” 内森结论：“那就是我。”
      我忽然感受到这段对白好似别人问我“你为什么这样自闭？”或者“你好像除了写，就没别的了，为什么？”以往我总是以三个问题“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会成为这样一个人？我以后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一种解释自以为是，而现在似乎有了一个可以说明为什么我会选择这样一种自在形式的词汇——“突变”！
      然而，就退休以后的我而论，即使有突变，也并不关系到我的个人命运，所以直接套用到“写”这方面，并不完全合适。
      只是，我真觉得“突变”是太重要的主要了。自己的个人网站，写，阅读，皈依，几乎不与他人直面交往等等，几乎无异于它让历来在繁华都市工作和生活（我想象是这样）的内森移居到脱离大众的孤立之所。
      内森“命运突变”的原因是“主角发现他认识的一切全是错的”。什么是他的“一切”？他发现的“错”是什么？而之前又如何“认识”的？（猜想大概无非关系到性爱、家庭、种族）这些已不是我现在要知道的。
      我现在想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并不认为我发现自己认识的一切是错的，纵然的确有非常严重的问题发生，像爱国主义教育的概念，像历史书籍叙述的不完全史和不正确史以及假史，像执政党意志宗旨的基础理论，像“革命”的意义和“运动”的目的，等等等等，也不至于因为认识到其种种方方面面的错，而对于我的生活规律、品位，还有什么产生突变，更无命运方面的突变。我已经是退休之人。即使我还没退休的时候，有此认识，在单位，顶多微笑，保持沉默状。
      可是，我真实认同内森的“突变”说。
      我感觉，我受内森“突变”说的启发在于“主角发现他认识的一切全是错的”，而其中的“一切”，不是泛指世界观和人生观，国家、政府、政治、组织、人类，而是包括某一个个体的人，某一若干个体组成的小群体，家庭成员，婚姻，金钱，财产，人的私利和伤害其他，人的行为，人心，人性。虽然罗列起来不下于十，但都是可以具体到某一个人的“具体”，而不是“一切”。
      为什么同样是来自“认识”的“突变”，对于国是那样巨大的受害，却远不如个人这样细微的受伤来的更“悲剧”呢？
      因为，思想旧知的毒瘤，割了去即是，多不过费了有限生命的大部分，而睁眼看着血淋淋灵肉心脏的勃起和收缩的异动，发现原来以为的病灶在于自己，其实血栓梗阻在于血管，这一“发现”的当时，不一定会毙命，但其结果足以结束生命在生命的某一刻。
      所以，我能完全理解内森的独自。
      也所以，我已经早几年就开始独处。
      内森在大学的湖边独立屋里起居和写作。
      我最近又开始为七月开始的回家和行旅，做认识的准备。
      不是命运突变，而是生命的渐进。

 

                                             2012-06-09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