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跑多了，体力消耗过度了，这时候，我的精神却矍铄得满世界溜达，以至不知归期，忘了回程，把该记的日志连本子也带起走了，让我的肉砣砣睡吗，没个魂魄附体；做点别的什么事吗，又无一点灵性，只得呆呆地干呆了一整天。
      我一出门，只要去它七八个钟头，回来准这样。
      我自称这种精神状态为“疲倦的矍铄”。
      前两天不是去跑了趟香港吗，回来后又这样。
      香港对我没啥吸引力，过去去过，虽然是1985年的事，时隔大二十几年，于我则都就那么一回事——买不起的资本丰富，享不到的殖民遗产。所以，颠来倒去，最提我神的就是书店的书，报摊的报，艺术馆的作品。
      书不可以吃，但即使买不起或想买还是不买的犹豫当儿，也可以一停脚步，一目十行，囫囵吞枣。那带核的枣咽下肚去，枣仁消化了，被肌体吸收了，核废料是可以排出体外的。
      于是，疲倦的是双腿，干涩的是双眼，负担的是脑筋，矍铄的是精神。
      报纸亦如是，评什么十八大会罗汉，无非权力纷争的重组；道什么江泽不涝即竭，论什么胡椒变质，叹什么气温无常，无非习以为常；谁克谁强，直见一班权贵轰轰烈烈地齐齐一堂歧路扬镳，……我更是扫过大小标题，翻一张笑一回，宛如蓝山现磨的咖啡，立顿刚泡的红茶，喝了又喝，一杯接一杯。
      于是，疲倦的是之前，干涩的是往后，负担的是空虚，矍铄的是精神。
      艺术的，这回时间不够，去不了，以后再说。
      回来后，我并不急着阅读买回来的书刊，怕发生两种情况：要么已经够矍铄的精神更加矍铄，因为国、因为党、因为党国、因为政、因为经、因为民、因为史、因为五千年、因为三千年、因为三百年、因为百年、因为九十年、因为六十五年、因为三十几年……而痛心，而疾首，而呕心，而沥血，而悔恨交加——因为我一直对欺骗奉献忠诚！——这是情况之一种。要么另一种情况是，矍铄的精神因为翻然觉醒，反而疲倦进入不应期，白发一落千丈，遁入空门，但是实物！
      于是，我抱头痛……睡去，在梦里散步……维多利亚港湾的海风迎面轻拂……

 

                            2011-11-29    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