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婊子立牌坊
| 发布日期:2013年05月03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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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多来,有个写题纠缠着,是关于婊子和牌坊的。
我没见过婊子,或者近三二十年照过面,只是人家脸上没写,我又不能问:“喂,你是不是婊子?”所以却是确实不知的。
几十年前,有过一段与旧日从业老鸨的过往了一遭亲戚。感觉其人的做派,骨子里有一种唯感觉而不能言语的复杂,住屋偏偏又极的干净,干净到赤着脚楼上楼下走个遍,足底依然光洁的程度。当然,并不可由此及彼说:我晓得婊子。
我去过安徽的棠樾,那里有条田间道路,排列了好几座既高又大的石牌坊,皆由乡里族亲来竖立的,表彰的有节妇、孝子之类。
到现在,我都还没见到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婊子。
但是,我倒是看见过若干个婊子的事迹,牌坊虽然的没有,但千秋好评更甚。
这便是文学,以及由文学扩张到的绘画、戏剧、曲艺、电影。
唐白居易狎妓是做诗的依赖,就跟万艾可一样起作用。
南唐顾闳中的长卷《韩熙载夜宴图》画的是。
宋苏东坡《减字木兰花 • 郑庄好客》词的是。
元曲作者个个嫖娼,唱元曲的个个无一不是娼妓。
明唐寅立轴《王蜀宫妓图》画的是。
明冯梦龙《警世通言》卷32《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白话小说的是。
明末李香君、柳如是名妓的是。
法国小仲马《茶花女》小说的是。
俄托尔斯泰《复活》小说的是。
1940年电影和1988年与1991年分别拍的电视剧的《赛金花》,以及2012年话剧《风华绝代》,晚清名妓赛金花的是。
文革结束后电影《知音》,辛亥之后小凤仙的是。
日本电影《望乡》阿崎的是。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正是不一而足,才使我有材料而不知如何整理,有事理又茫然于说明,以至本应该可以写的读后感,个把月后还无从着手。
史说么?
讲娼妓的最初,卖声乐的唱和卖吹弹的技,女子所为之谋生职业,与卖身无关。这里,讲一点,清以前,文人大多狎妓,妓多是陪酬唱、陪诗词和侑酒。清不但法令不许官员士大夫嫖娼,还取消了实是官方妓院的教坊,遂使商人和平民成了娼妓的主顾,斯文扫地,这才转向皮肉生意。
追溯开始,能挽回娼妓后来的名声?不能。既然不能,写史何用?
归属吗?
说春秋时期齐国上卿管仲,也就是丞相,因他最先把倡伎作为劳军的文工团安置进军队,
被供奉为“中华娼妓祖师爷”。这一说话,不说还好,一说,很容易被日本的慰安妇问题来找,来诉求,来参拜。不好。既然不好,多说建制的过程和细节,何益?
弱势吗?
杜十娘的百宝箱有哪些百宝?如何来的?光是肉,而无花言巧语,不欺不骗,能得那多吗?
玛格丽特的茶花情结,与那些爵爷公子的酒杯,又说明了什么?
侠义吗?
身为民国将军府将军,总统的高等军事顾问,政治会议议员,约法会议议员,以及大总统统帅办事处的办事员的蔡锷,想去云南另扯旗发动讨袁护国,当然要被洪宪袁世凯怀疑,派人盯梢。蔡锷利用了一向与京城苏州婊子小凤仙打得火热的关系,自己布下假局,终于逃出北京。小凤仙对此完全不知情,当然无帮忙的主动作为。揭示这些,便没有了英雄美女,没有了肝胆侠义,岂不知要坏了多少国人梦想的心情!何苦不继续愚乐?
爱国乎?
名妓赛金花,用自己的身体陪八国联军统帅、70多岁的日耳曼人瓦德西睡了一觉,厮磨了一夜,拯救了北京全城百姓。好玩是好玩,但怎么玩的,是赛金花手脚嘴和阴户的的确特别技艺,还是北京全城百姓赶紧关门的打击侵略者?
别的,就无须再列。
这里,不难发现,婊子自己没立牌坊,婊子的牌坊都是文人、文化人替她们立的。
我现在无
以凭据说性文化里的嫖娼文化,在中华文化里所起的影响有多么之大。除前面点到的,还有李白、杜甫、杜牧、柳永、关汉卿等等等等,无一不与娼妓有染。
前面提到苏东坡的《减字木兰花 • 郑庄好客》,那是有点来头的。
话说,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年)二月一日苏东坡因贬谪,从黄州去汝州。
到达黄州,在黄州谪居了四年又四个月(两个闰月),元丰七年(1084年)四月一日别离黄州。赴汝州, 途经润州,并多次来回走动。
一回,润州太守许遵为他接风。宴席间,陪侍官妓郑容、高莹借机请苏大人为之向太守说情,求取还乡。席散,苏东坡一纸《减字木兰花》要二人拿去见太守。阅那词并无大要:“郑庄好客。容我尊前先堕帻。落笔生风。籍籍声名不负公。高山白早。莹骨冰肤那解老。从此南徐。良夜清风月满湖。”而太守直将八句的每句首字提取出来,连成二句,两人如愿。
可见,这文人若是身有官位,即使被贬,要个活人的解放,有时候在某特定的场合下,更胜革命的刀枪。
还是这个苏东坡,在黄州送别的一场宴席上,一歌妓求其题诗。苏问她姓名,然后写道:“东坡四年黄州住,何事无言及李琪。”在座面面相觑:“大文豪不过如此而已。”李琪再走上前,请续。苏东坡写下:“却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吟诗。”李琪从此名声鹊起。
可见牌坊乎?无也非也牌坊。
郑容落籍,高莹从良。好,还是不好,不一定好?很难说,那赛金花三次从良嫁人,又三次回到青楼,类似三起三落,谁可比?
江山易改,秉性难改。李甲怕其父,怕的是其父晓得这个中的不可变数远大于可变的。最后从良的反而是李甲。
玛格丽特的最后的嫖客阿尔芒,同样也有其父的深知人性。所以,玛格丽特死了,阿尔芒一束白茶花,仁至义尽的好。
所以,将娼妓改称“性工作者”更准确,也更合乎人的性的人性。
因为找资料和写这些,总的感觉,中华的历朝历代既是嫖客,又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
并不是职业婊子,而是非专业婊子的文人,文化人。
郭沫若在文人和文化人的精英中,最是典型。
我恐怕自己忘记了这些感想,速记下来,以后还写不写,随性吧!婊子的事写多了,就跟再怎么干净的地板一样,多走几遍,没有不脏脚的。
问自己算文人,文化人吗?回答:半吊子。
“吊”,非“屌”,古代的钱数计量也。而“屌”的作用之一,嫖娼的肏。
2013-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