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您几时回家，我去接你。外面下雨了。”收到阿聿发来的手机短信。
      我转头看看玻璃窗户外面，果然是大雨横斜。
      在书店二楼，全然没感觉。
      三点半出来走动时，天上的太阳还老大着光亮。
      这夏天啦！
      “不用。我自己回去。”复罢短信，我心想这阵雨长不了。
      哪知雨下到五点半，还没个歇的意思。
      赶路的车流密集地在路街穿行，飞溅起的积水不时让打伞下班的人流尖叫怒骂。我站在店楼的檐下，看着听着。很自然想起两首歌。一首是“哗啦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都在跑……”歌名一时记不起，另一首歌名记得《在雨中》，调子开头的还能哼，歌词却忘了。管它的，我现在想的不是歌怎么唱，而是家怎么回。
      又来手机短信，是阿戴的，问要不要给我送伞。
      “这儿有伞卖。不用。”回这话时，我已经肯定不会买伞。
      家里的伞堆积得应该不少于十把。
      家离这里，快步走不超过十二三分钟。
      回吧？
      再看看。
      我犹豫要不要冒雨而走。
      多少有点担心淋雨后会不会生病。感冒三五天还可以，要是中暑了，那就难说没生命危险的。这晒过十来天半个月的水泥地面，这一场雨逼得邪瘴出气，这把六十几岁的年纪，还真不可不想，不可不磨蹭两下。
      半分钟以后，我已经走在雨里。
      很久没这么走雨了。
      上一回走雨是四月下旬汶川之行前，在西安，走在陕西省博物馆前面的那条大道上。那天的雨没这么密，却大颗大粒过今天的。在陌生之地，不会有人给我送伞。怕行旅在外生病，就近在便利店买了把折叠伞，遮了五分钟的路程，到了酒店后，留在过堂上，算是我给别人送伞吧——我的行李包里已经有一把了……
      再前，是什么时候走雨的……在哪里……哦，记起了，是去年，在广州火车站……怎么会到哪里？深圳过到广州的？……忘了……阿锋专门送了伞来，接我的……这一点我还记得，……那场雨是深秋初冬的雨吗？忘了，就记得那天雨也下得不小……
      有人送伞，感觉真好。
      不一定真要有人来送伞，但是，在哪时候，在那境况，即使有人来个电话、发条短信，问到你，你的心里就有另外一种感觉，看是关乎在雨，当然在于关情。
      然而，我往往在这样的景况下，拒之此情，免去送伞。原因连我自己也不明晰。大概一方面是，都没人来过问，我会觉得自己做人至此很失败，另一方面，有人关心，我又坚持不让，宁可感受天然的孤独。
      我这人常常这样自相矛盾，甚至很厉害。
      前面是斑马线。红灯。我停下等待。大雨已经落湿了我肩膀以下衣裤的前半。我有点所谓，真的害怕会生病。
      绿灯。
      走。继续。拐弯后，走在人行道的树下。理论上树叶应该是能够挡些雨滴的，实际却将本来已经够大的雨积聚成更大的倾下。
      我忽地记起那首《在雨中》的头两句：“在雨中我送过你，在夜里我问过你”，后面呢，后面的我还是没能记起……谁问过……问过什么……随他便，管它的，到家了！
      还好，免去人家的送伞，在冷雨里悠然自得地走，看天看地看自己，找到众里孤独的特别感受，身体还硬朗。“哗啦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都在跑”我哼起……哎呀呀，原来就是这《雨中即景》的！

                                       2009-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