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啊湖上哟，好哇哟风光哎，
     八月哟风吹呀，稻花哟香哎，
     千张啊白帆哟，盖湖哟面哎，
     金丝哟鲤鱼呀，装满哟舱哎……”
     这首文革时期天下广知的《洞庭鱼米乡》，重新飘浮到我的心头，恰是八月，恰是我将往岳阳县乡，必要醉心稻花香的季节。在黄昏已至，城廓欲糊的时分，站在巴陵广场近水岸阶之上，目赏心欣日薄君山，心旷神怡水面血色，想必沉沦为了重起，方才感觉这歌声的辽阔酣长，拖腔的悠远放浪，也就自然领悟湖南人共性中的蛮而重情，坚而韧义，朴而少华之形形色色。
     我交情认识的湖南人很多，往来的年月一直可以追溯到半个多世纪以前，却只因这一次的观望洞庭水，一下子涌起万千爱情。
     城楼正门上方“瞻岳楼”匾额的三个字，题写人是华国锋，一个因为自己没把握而被别人把握了的政治舞台龙套。
     城楼后面《岳阳楼新景区记》，我当场看不下去，也没看完，文字选了厚重的颜体，来自电脑的书写，在这等重要之地彰显，却有避重就轻之嫌，更何况文撰出自有“鬼才”之誉的当代剧作家魏明伦，颇让我生疑——同姓同名者？
     广场中央巨大雕塑《后羿射巴蛇记》，为“巴陵”名称由来之造型：古有修蛇居洞庭湖一带，扑食百姓与动物，生吞大象三年后才吐出骨架。神弓手后羿从命天帝射杀之，蛇尸初如丘，始称“巴丘”，积骨后成陵，称“巴陵阳”。
     我在想，毕竟蛇是十二生肖之一。今年是蛇年。那么多属相蛇的人，大年初一什么感觉？
     时任岳阳市市委的书记、市长；湖南省省委的书记、省长；中共的总书记和国家的主席，没有被影射吧？
     我因此再见湖水，血色在时间的操盘下渐渐地暗去，终于玄色。
     在南京，我去过玄武湖，那里碧波荡漾；到无锡，站在太湖边，说明有过到此；登昆明西山，俯瞰滇池，以为面临巨大的脸盆。后来，舟游了将乐的大金湖，无异在江在河。大约都在1978至1984公务在身的年间，那时无知没觉。
     不像这次在岳阳，在岳阳的巴陵广场之见洞庭湖，会有联想。
     人的感情很难说。
     人情如水，浮得桃花一江春，去向人间乎？天上乎？
     洞庭湖也！
     就像岳阳县的县志，明代以前的已不复存留。现能查到的志书，最前的也要到清康熙廿四年，即公元1685年的刻本《巴陵县志》，共22卷。所以，有关“洞庭”和“洞庭湖”的名份，最能集中说明的，也能让今人抄之沿袭的，莫过于曾任巴陵县令的唐人李密思，他在《湘君庙纪略》的文字，有说：“洞庭盖神仙洞府之一也。以其洞府之庭，故曰洞庭。后世以其汪洋一片，洪水滔天，无所而称，遂指洞庭之山以名湖，曰‘洞庭湖’。”
     所谓的“洞庭之山”，据学者考证，就是后来被称为“君山”的。
     何以“君山”，又有传说：舜帝的二妃娥皇、女英曾住过此山，死后赐封为湘水女神，屈原称之为“湘君”。
     所以，其实“洞庭”一词，当前能见著的文字，必要查到去今二千三百多年前楚国的屈原之《楚辞•九歌》。其中《湘君》有“驾飞龙兮北征，吾道兮洞庭”句；《九歌•湘夫人》有“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句。这位曾经的三闾大夫“愁苦而穷终”在洞庭湖畔，浪迹时间之长差不多快二十年。
     那城标何不塑湘君？
     光就洞庭湖来说，我这辈子从小到老的来由记忆，可以因小学生须知关于“湖”的《地理》，也可以关系到中学生必背杜甫《登岳阳楼》“昔闻洞庭水”，还有范仲淹《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语文》，然而，将一湖暑期的热水，洒在感情的脸颊上，成为汗流浃背的水珠，直往下淌，这才开始懂起洞庭，也才知岳阳古称巴陵。
     “斑竹一枝千滴泪”，中共党国元勋毛泽东句，也写的是舜帝的二妃。
     回到家来，反复播放《洞庭鱼米乡》，竟然有一次听得落下泪来，不为什么，只为洞庭水。

                                           2013-08-26    追记08-06

     【本篇有关】
     2013-08-11    洞庭湖水暮（三十二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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