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东家唤我们吃饭的时候。
      接连两天在深山里的农家用膳，餐餐所食菜肴无一同样。东家料理的取材，除青菜和小鱼，其它皆以去年的储藏，冬笋、香菇、木薯、粉丝、野猪肉、腊兔肉、板鸭。
      我有青年时代在山村居住生活的记忆：“这时候有春笋吗？”
      “这天气已经暖得热了，但是，天还不下雨，还没呢！”东家掌勺的女儿这么说的，帮厨的她的母亲也这样说，还“唉”了一声。
      因无雨，雨后春笋的没有，我们当然也只能等待品尝冬日继续的米白、肉褐、薯灰、蛋黄。

      我们谈起一路来时的所见，卧桥断流，落叶不腐，峭壁枯蔓，石阶苔黄，老藤光秃，野果风干，如是应跟无雨久旱有关。

 

 

 

 

 

 

 

 

 

 

      即使这样，暖洋洋的春光还是催促起来一些山野植物的新生。细小的芽儿努力地从干瘦的母体枝条里钻了出来，小心地试探着自己嫩得似绿还红的叶儿，慢慢地弥漫一树，让人近看的草色，远上到树梢，再望则是鹅黄，就像人们说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但又可爱的女孩是“黄毛丫头”，它们才是黄毛丫头。

 

 

 

 

 

  

      这里是山区，有江河上游溪之源，水之发端，可是，现在因天无雨，山地的植物只能依靠自身的本能继续生活，这和之前我们见过江边已然依依的水柳大不相同，老粗的毛竹，低下原应青青的开始显出蜡黄，直令我理解环境使之的变节如人。

 

 

      因此，能突然看见几枝如竹非是的新绿，即使几十株的芭蕉树仅有几片新鲜，我们已经大喜过望，邂逅的不再是树，不仅是绿，而是的春色秀秀的生命之春。

 

 

      当然，几乎所有的春色都以万紫千红总是，过去以为文笔夸张，今次的行旅，才真正领略到这紫这红的辉宏。一株株辛夷在天地间纵情着红得发紫的年华，而一片片一丛丛一棵棵夭夭之桃，灼灼其华的，蓁蓁其叶的，更令人醉入这峡谷渊明。

 

 

 

 

      稀奇其间夹杂的二三雪堆，新闻亦是桃花。于是，这欢乐谷里着仿效梨白的素洁，与同此土方同此凉热却含苞酝酿将来的红，使人倍感造化本我的个性。

 

 

      山野里，既有我们叫不出名的红花，也有能一见如故的山茶。在干旱的时日，它们的旧叶益发地绿，但仍然因旱情绝无了欲滴的翠。看这些名不见经传和著名的花红，只能乘早吸收点夜与昼交替时那一刻的雾气，叹息世界有人如是。

 

 

 

  

 

  

      看多了红色艳丽，还是比较出白色反观的平静。问山民，有的他们也不知其名，有的是自家所栽培的叫之为柰花的，还有据说是野梨花。
      桃花山的白桃花看过后，再看野梨花的白色，单瓣，满树绽放，稀奇已无。但细细注意，才发现它们朵朵低头，个个沉默，第一天见之，以为夕阳归去，有待日出，当如葵花向日朝上，但次日阳光里它们还是昨天。我不禁戚戚，这些生灵在悼念谁，抑或劝我等行旅者除欣赏高处色色之空隙，也请看看地面的小可。

 

 

 

 

      我还真有心地面，一路来去，俯下老身，与它们贴心，深入空渠，平视它们，地面无名的淡红浅紫，像弱者自生自灭存在时最是的青春，使我的心佩服其浅薄和渺小，有能而无奈。

 

      我们还见到趴在墙头，凌空垂壁而下，形如金针花的一种橘黄。居城数十年，平日里自家的花卉都靠养育，像独生子女，一盆一丛，懒得感情，偶著一蕾，还不知会不会开放，哪有这等的不娇不贵，地力天然的。 

  

 

      说话间，东家上齐了饭菜，我们就着木屋的二楼，屋檐下就座，凭栏随见春天，觉得很受春光、春花、春叶的围观。倒不如邀来赤橙黄绿青蓝紫餐饮与共，也不负其所给予。
      他们来了。

      他们不语。

      他们神色笑出：“谁邀谁呢！”

 

 

                                       2009-02-26

                 此次行旅溪源庵所拍照的部分小品，今日已放入本站【四季收藏（摄影）】各栏目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