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多半是查出来的”，这话挺流行。

我觉得，同是这话，不同的人说，意思可能有差别，甚至庆幸的、多亏的跟抱怨的、后悔的，差别还截然相反。

我却两种同时都有。

除了2000年前的肾结石是痛出来的，此后，从 2006 年起确定我患了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三高”；Ⅱ型糖尿病的，都是体检时查出来的。为此，我节食过，素食过，运动过，减肥过，结果 2014 年体检又查出“CA - 199胃癌或胰腺癌的癌标志物”！按内分泌专家医生的处方，一个月糖尿病的进口药费用得 1571 元；心血管科处方降压药一个月要 511 元；“你这样公务员的，做不做‘特殊病种’，反正都一样”——他们都以我的社保卡和《病历本》的封面先入为主……我倒不考虑费用，关键要考虑的是“是药三分毒”。

掂量一番：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忌口不如口福，找累受不如自由自在。所以，从去年的 10 月下旬以后，就又恢复了没去体检那些年的“正常”。

今年—— 2015 年度《体检报告》出来，“CA-199”一项没了，碳吹气的相关数据显示在标准参考值范围内的偏低一方，可知健康。

这是值得我庆幸的。

揣着这份多达22 页的《体检报告》，去找自 2011 年以来，我都只在她那里就诊的主任大夫看，目的是对两年来服用她药方的药物能给予调整，以免副作用。

这是一位从医内科五十五年，有着四十年专事心血管经验，德高望重今年八十三岁的老专家，退休了，医院还请她回来，每星期只上两个上午的班。预约挂她的号，得提前一个月。就我的观察，她给每个人看病，时间都在半个小时上下，对病情问的特别详细。

这回她问我：“平日有什么不舒服吗？……跟以前一点都没有变化吗？……”

我说：“最近有段日子，有那么几天，每到傍晚五点左右，感觉稍微有点头晕，大约半个小时过去，自然就会消退掉。”

“头晕的时候，血压测量怎么样？……有没有心慌？……睡眠时间多少？……梦多吗？……”老专家一连提出十几个问题，然后：“这样，我的建议是，做四个项目的检查：第一，脑部 CT；第二，二十四小时动态血压；第三，二十四小时动态心电图——这两项可以采用同一部仪器，同时进行，在高干门诊大楼那边做；第四，空腹耐糖测试，……好的，你自己有血糖仪，那你按我说的步骤，这样做：上一天晚上八点以后，不再进食，第二天起床，采血，记录数据；接下去，八十二克的葡萄糖，溶解一杯水，喝下去，过半小时、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各采血一次，记录数据。这四个项目的材料齐全了，你再来，……可以不要预约，我会接待你。”

老专家如此逐一嘱咐，我特别感激。

但我说：“如果不检查，不可以吗？”

“不检查，怎么知道为什么你头晕？”

“但是，‘病多半是查出来的’喔！”

老专家笑了：“那得看什么人说，为什么说……”

明天，带着上面这些去看门诊，重点在拿处方，至于“糖尿病引发的脑梗死早期”我自已看懂，确定无疑。

没这么检查，我应该还是内心没个顾忌的，现在这么一查，猝死了倒还干净利落，怕就怕脑溢血之后中风，半身不遂坐轮椅或者躺着，拖累人——这一忧心忡忡开始了，所以，我开始构思《我的遗嘱》，开始设想：果真到这一天，我一定舍生往死，尽可能给我的至亲留下尽可能短暂的、尽可能少的麻烦。

2015-12-01  （下文明天日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