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阿戴跟外省籍的阿聿实在是天然一对。
      零八年，家室改造做内装后，叫他们从租房搬来住，平日也好有个照应。
      开始三二个月，我在家，没往广州去，他俩每天下班回来，吃过晚饭，必擦家具，必拖地板，必洁厕间，必洗阳台，必管花卉，把个住屋光鲜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草木繁茂，一物是一物，东西是东西。
      我好生快活。
      后来，我去了广州。每次回家，提前告知。他们开车来接。
      回屋环顾，除一物存疑，其它皆好是既往。次数多了，便破了那疑：原来呀，花卉的盆土虽然湿润，甚至还有水积，而叶片儿却蔫，黄的黄，枯的枯，是因为前夕临时浇灌的，之前数十日的点滴未进。
      我这么一揭，三人大笑。
      大约二三年后的再后来，我才晓得：阿戴和阿聿平日里根本就房间不整理，床铺不收拾，桌面不就章，衣物不折叠……我说：“你们有空收拾收拾吧！”
      阿聿不吭声。
      阿戴则回应：“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听了，颇为不解：“我不可忍。”
      阿戴嘻嘻哈哈在纸上写来：“事可忍，叔不可忍。”
      于是，三人又大笑一通。
      但也终于有不通的日子。那是我再从外地回家，实在不忍目睹如犬之窝——地面足迹交错，桌面尘埃落定，衣橱乱八九糟，等等不亦苦乎之时，我责令：“这星期休息的时候，你们得做大扫除！”
      他俩面面相觑。
      那个星期以及以后所有的星期他们好像都没休息。有，也是偷偷摸摸开了车去登山，去钓鱼了。
      后来的后来，我一如既往又去了广州，不再交代这方面的事情，不做就不做，算是我眼不见为静也好，眼不见为净也好。
      后来的后来，他们一如既往地忙碌和一如既往地偷闲去玩。
      这近半年，我在家，亲眼见其人之天天加班，夜夜晚归，谅解于是，便不再说这，倒是在看西人故事片时，羡慕人家起居室是起居室，卧室是卧室，书房是书房，庭院是庭院，似乎从来就一辈子不用打扫也井然有序！
      于是乎，我定制了两张带台面的收纳柜，全是抽屉。一张9个抽屉的我用，另一张6个抽屉的归之。目的是将表面的杂乱东西盖而弥彰；同时，还顺便请家具厂锯了隔板，好把原先大层的衣柜，分隔做若干框格，以便物以类分。
      收纳柜和隔板搬来差不多一个月了，没人动手做。
      我觉得这活非年青人不可。
      这样，也就无期以待阿戴和阿聿。
      前天星期六，阿聿居然在屋里鼓捣起来。
      问：“你在做什么？”
      答：“整理啊！”
      再问：“怎么就你一个？”
      再答：“阿戴去公司了。”
      我除了开饭的时间叫“阿聿吃饭！”其它就由着这人去。
      昨天星期天，各个依然如前。
      直到夜里10点半过，我去那房间，阿聿还在一件件地折叠衣服——全家人的全部的衣服都折叠了一遍。我大约估了估，平均1分钟折一件的话，这一整天就算它八个小时吧，阿聿至少折叠了500件衣服，不曾休息。
      到阿戴回到家，阿聿刚好大功告成，我泡了三杯咖啡。
      大笑。

 

                                                       2013-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