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到家居特大商场，主要是参观房间的布置和配套的家具、日用品以及装饰物，购买之或借鉴之。我去了，一看那些或吊或挂着标牌的价格，咋舌之后不甘于白跑一趟，便照坐的坐躺的躺靠的靠体验感觉的顾客们样，先后在两处的餐桌边坐下。
      餐桌上，当然并无多杂餐具，惟独各有一瓶插的玫瑰。插在“厅”桌上瓷瓶里的花多而密，全都直立着上张开，而小“餐室” 桌上玻璃瓶里的花则少了一半，因为插的直、斜、疏、密都恰到好处，所以，觉到它是这数千平方米里最让我感情的物件。
      要说啊，平日里象这两瓶玫瑰一样，都可以假乱真的仿真花束，各种各色的，我还真看过不少。所以，见到它们也就没啥好奇的。毕竟是假的，所以，远无可以动心的程度。
      那，又何有“感情”之说呢？
      因为，它们让我回想起自己所拥有过的、记忆特别的假花。
      知道世上的花可以仿造，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交际时的一个夜晚，在一场露天电影放映故事片之前，加演《新闻简报》彩色版里的一则，那些塑料制造的假花，看起来就和真的一样，而且脏了可以用肥皂刷洗，很让我惊奇，希望哪一天自己家里也能有那么一束永不凋谢的花朵。
      后来，在我第一次结婚的喜日里，新房内真有了两束塑料玫瑰花。一束各有两枝，每枝一朵盛开，分插在一对玻璃小花瓶里。
      十几年后，市场已有鲜花出售。在我第二次结婚那天，我为每位来宾准备了一朵可以插在胸前的玫瑰红真花。在三十多年前，这一简单却具创意之举相当新颖，客人们个个为自己所得的不是假花，而啧啧赞美。我和新娘插的则是绢花。绢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仿造之精美几乎可以假乱真，甚至还能根据不同的花种散发出类似的香气。正因为这样，我搭配短花枝时，玫瑰要比衬托的其它小花更显得夺目，也倍受宾客的称赞。
      时日一晃，有知有觉中的不知不觉里，儿孙已成行，曾经的塑料花和插过那花束的一对玻璃花瓶，早已不见。曾经的鲜花，也只能在旧照片上看到。只有两小花枝新人戴过的绢花，还由我用原是装巧克力的透明塑料盒保存着，玫瑰依然如当年盛开在书架上。偶尔瞥一眼，便能勾起对世事变故，人来人去，聚合离散的心情。

      不讳直言：在百花中，我喜梅兰菊竹，皆受文人墨客作品之影响，学习它们的气节的和品格的儒雅；也喜莲荷，更多随意信其情操的超凡和处境的脱俗，后来才关联到佛。至于玫瑰，我并不看好。
      不看好，非是因为玫瑰的枝有刺，而是我不太乐意于它们的朵大，何况且花色娇媚艳丽。即便有纯白色的，也不喜欢，情不自禁地心在里会会联系到不幸、遇难和清寡。对此偏见，自己也多次作心理自疗，但并无收效。
      家居特大商场在推荐展示餐桌椅时，摆设多色的玫瑰，更容易吸引顾客的注意。我呢？七想八想。
      还因想到那句谚语“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又回忆起，为了体验玫瑰“余香”究竟会有多香，我五十多岁时，曾买过一次十来朵不同色玫瑰，一次次一朵朵的用合掌包容十分钟，再嗅手心，所得余香少之又少。倘若拿一枝上头有玫瑰花的的枝，即使拿半个钟头，结果什么味也没。
      眼前的玫瑰更是无味的仿真花。
      直到我即将离开商场，在最末一个叫“摆设品区域”里，见到与餐桌一模一样的仿真玫瑰花束，我特意停留了一下脚步，拿起一单朵的挂牌来看——“22.90元/枝”！
      路边绿化带上，有几丛排成行尚留有些朵花的玫瑰，在冬日的阳光下抬着头，似笑非笑的样子，让我忽然感到真的无奈。

                             2010-12-25   追记昨天于阿忠阿伟和阿颖在广州林和中路的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