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脑子里的记忆细胞一遇到有必要思念的人物，就忒的亢奋。与许多人的思念不同，许多人是思念心爱的人儿，有价值的东西，有意义的物件，我呢，远不止这些，思念会关系一只蜗牛，一根缝衣针，最让自己不可理喻的是竟然还会对很很很不喜欢的人思念，尤其是知道无能再照面了。
      对门的老头走了。
      一说某某“老人走了”，马上就让听的人觉得就跟说“老人死了”一样。
      哪能呢！

      说的是对门的那老头走了。仅凭着我的感觉，应该是他走了。但我没说。
      小瑞上个星期的某一天傍晚放学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爷爷，对面那位老爷爷不在了呢！”
       “怪不得有好一阵子爷爷出门，都没再遇到他。”因此好似得到认证的我顺便问道：“他不在这里有多久了？”
      “好久了啊！应该就是你说他老是喜欢问你我们私家事情，那以后没多久，就没见到他了。”
      “哦，是这样。爷爷这些日子几乎足不出户，但是，偶然出一次门，心里有感觉少了什么。可能就少了对面那老爷爷的七问八问吧。”
      “爷爷你不是不喜欢他问吗，这下我们都可以不用避着他了。”小瑞曾经也被老人家盘问过。
      “不喜欢是肯定的啦，甚至很很不喜欢。但是，后来，爷爷也想过，他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所以，写过那篇《老头碰到老头》以后，做了一次后继，就把这给放下了。”事实真就是这样的：“这位老人会去哪里呢？他说过他只有这一个女儿的，不知道他会过的开心吗。”后面这话已经到嘴边，又被我咽到肚子里去了。
      写《老头碰到老头》时，就没想要再见到那老头的。同时，也肯定，象他那样的人是不会上网的，即便上网也只有亿万分之零点一才会看到我写的那篇文字。再说了，就是把个文字摆到他面前，写的也无一添油加醋，所以那以后也就文过思非地在没人提示时忘了。

      昨天，买东西回来，上楼的电梯间里遇到对门的老太太，也就是老先生的太太，她也提着一大袋的物品，我点了点头：“您好！”
      她笑笑：“你是对门的啊，还是你们男的有力气，你看，我们女的提这么一点就气喘。”
      我是不是应该说：“过去我见的是您家的老先生去超市的啊！”但是，只说了：“是，是。”
      “我那老头子跟我女婿生气，跑回老家去了，要不买东西的都是他。”象是江浙一带的口音。
      我抬头：“啊，到了。您先请！”
      同走一截过道。
      反方向各开各的门。
      各进各的门。
      各关各的门。
      从这一刻起，我的脑袋里就连续出现几个问题：老人家这一气，会不会失眠；老人家这一气，会气多久；老人家回去后，谁来照顾他？老人家还回来吗，春节吗；谁去请他回来……
      直到昨夜躺上床，还在想：我该不会也变成那老先生，喜欢打探别人家的私事吧？
      不是的，我很肯定自己无论怎么想他人他事，也决不是要去了解人家的隐私。
      那我为什么如此思念？
      “思念总在分手后”？
      我即使有千般情种，也不至于为他播种呀！
      那，为什么？
      我不是在思念，而是在思想：如果我也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