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我上门锁。
      背后话语：“哟！你也出门啦？”
      正对门。
      出来位老先生。
      “啊！您好！是的。”我抽出钥匙，转身准备迈步。
      应该彼此都是头回见到对面的人。
      “新搬来的啊？”我斜下看他，白发过半，瘦，胡子。
      我礼貌的停住，近距离大约一米二：“是的，刚租的。”
      “那——我们这可是买的。”笑得满脸折子。
      “几个人住啊？”说话声有点象北方的。
      “俩，我和孙子。”就怕被扯了毛线球的线头：“啊，不好意思，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他把自家的门一拉：“刚好，我也去国际店，咱们是一道的。”
      要是换个别人，一定哀叹：“我晕！”
      而我不晕，只是后悔干嘛要说这么具体的去处。要不这么具体，下完电梯，一出口，不就可以分道扬镳了吗？
      现在可好，碰到这么个人，顺其老头吧！
      等待电梯。
      电梯从“-2”上到“29”，再下降到“14”，停住，再到“-1”，以及步行三分钟入店，我仿佛置身在派出所做笔录，以下是笔录中老头的部分——
      “怎么老伴没过来呢？”
      “我和我老伴也是给姑娘带外孙的。”
      “月租多少钱啦？”
      “为了小孩上个好学校，你们这可是要花大本钱啊！”
      “在你们之前，租的是韩国人，后来搬走了，还粉刷过，整修了一下。”
      “你几个儿子？”
      “儿子是做哪行的？”
      “你什么职业？”
      “教大学，还是教中学？”
      “你多大？”
      “退休了吧？”
      “我比你小，属狗的。”
      “退休的钱够不？”
      “我们可不够花的。得依着我的闺女，吃的、用的不算，一个月给我和老伴各打两万。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们这女婿还行，不亏我们。你的儿子们也一定会给的啦！给多少？”
      “这人啦，老了，不积点钱，不行啦。你说，是不？”
       “一开始看你的样子，我还当你是日本人，又象台湾的，现在听你的口音，觉得是北京的。你是哪的人？”
      “哪怎么到广州来工作呢？”
      昨天下午三点我上大街溜达去了，晚上九点半回到棕榈，上“-1”电梯，里面空着，停在“1”，进来个人——
      “嘿！又遇到你啊！”
      ——对面的老头。
      我：“啊，您好！”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今天，你孙子不在？”
      “我看你买东西的袋子，这都什么店来着！劝你啊——别找便宜货啊！”
      “其实，你应该到大商场去！不要去那些小地方！”
      终于我说：“到了，您请，再见！”
      关门，松了口气。
      准备把买来的东西分放好。
      有人敲门。
      开门。
      瘦老头站在我的门口：“我们是邻居。”
      他一手拿着烟盒和打火机，一手两指导头夹着支还没点的香烟：“过来聊聊！平时我懒得说话，也没人能说。”
      他准备进来。
      “不好意思，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啊，……”
      “那好，你先上厕所吧！改天我们再聊！”
      天啦——还要“改天”啦！俗话怎么说来的——“不怕贼偷，就怕惦记着”，我真不怕他再来了，就怕不知道他啥时来！
      再来，也只能跟先前一样，真话、假话、实话、虚话，套迭着、掺和着、混淆着对付。
      我琢磨，这老头该不是我们这的克格勃吧？
      应该不会是，如果是，早就被开除了。
      那干嘛这样呢？
      性格决定了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老头。

                                  

    

                         2010-10-16  老人节 广州 棕榈

 

      【2010-10-16 19:30  后续】傍晚5点45下楼去接小三，免得他进大门时要做“访客登记”，哪知他已顺利进来，说“那门口保安好厉害，说我已来过三次，知道是这里的人。”正说着，上完电梯准备进自己的这门，怎么又碰到对面的瘦老头正在开他的门：“呀！你带了人来啊？”我：“唔。”了一声，本想告诉他：“这是我小儿子”的，算了，免得他又有一连串的后问。还好，这次他没来敲门。我怎么觉得，这人象是个影子似的呢！老人也不至于老到这等地步吧？莫非他以前是私家侦探，出于职业惯性？或者，他心理方面存在疑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