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蛮能走的，在大都市里可以连续走三五个钟头不需一歇，也可以不喝一口水。
      这天，也这么走啊走的，却是进了一家店，要了一杯饮料，坐下。
      当街大玻璃窗内五张十座位，我坐下之前仅一空座。
      我一坐下，就被同桌对面座的年青女子直盯盯地瞪住二三秒。照以往，我一定是很有绅士风度地来上一句：“小姐，请问这里有人坐吗？”这天，鬼不使神不差我偏没说。其实，绅士如果那样问，绅是绅了，士是士了，却是个虚伪的睁眼瞎——明摆着是个空位嘛！
      当然，最应该这么问：“小姐，这位置是您在等人吧？”如果这么问，岂不讨人之嫌，觉得我怎么管了她的私事，也不合适，甚至最不应该这么问的呢。
      此刻，我不言语而对坐于她，她不言语而对视于我，那么，我不绅士，她非淑女，这样，打了平手。
      得，我坐稳了。
      进店前，我就近买了份报纸，所以，坐下，以等人状，作翻阅报纸消遣状，实际用视线穿过半垂的眼帘，扒在报纸上顶边，偷瞧了她。
      不好看。颧骨太突，皮肤太暗，嘴巴太宽。鼻子和眼睛正好被她单手握着的手机遮挡住了，应该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也就免得我继续看个完整了。
      她象是在发短信，可以听到手机按键每压一下的音响。写什么，发给谁，我无法确切知道。如果写的是：“我本来在这里等你的，结果对面的位置被一个老头占了，你现在到哪了？”那我估计，过一会儿接到回复后，她很快就会离开。
      不出三分钟，正如我所预见的，她走了。
      我开始觉得有点歉疚，甚至我比她不是相貌好看和难看的问题，而是我的丑陋。不是没有其它的空位，为什么一定要去占这么个情侣位呢？坐下也就得了，还偷看人家，好看不好看关你个什么事！真是的！
      真是的，我竟然无聊到这等！
      好了，她走了，对面没有可看的对象了，不更无聊嘛！
      不，象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闲着。
      很快就翻完报纸了。
      饮料杯仅端起过一次，似吸没吸了一小口，然后再慢慢放下。
      不能一下子就喝光它。喝光了，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坐下去的。
      起先那女子不就空杯、空盘、一团手巾纸，坐而不走，我才坐在她对面的嘛！
      她明显是在等人，而我等谁？
      邻近各座都坐了些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还带着小孩，欢声笑语，混和着无孔不入的店堂音响乐曲，仅我唯一。
      我将报纸翻阅完第二遍。

      把脸朝向大玻璃窗外，看着钉立着市政工程的脚手架，数着来往不绝的人流车辆，甚至感受店内灯盏光明被玻璃反映，再与外景合成之美。
      直到有人来到我的面前，就跟先前我站到那位小姐面前那样，不过，我没待来者发手机短信，就知道自己该走了。
      一口气吸完那杯里的可乐。
      大玻璃窗内，应该也会有人在看外面的我，还有我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