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枕清风昼睡馀……，徐徐，读尽床头几卷书。、

              ——苏轼《南乡子 · 凉簟碧纱厨》

午枕觉来闻语鸟，攲眠似听朝鸡早……贪梦好，茫然忘了邯郸道。

              ——王安石《渔家傲 · 平岸小桥千嶂抱》

深闭竹间扉，静扫松下地。独啸晚风前，何人知此意。看山尽日坐，枕帙移时睡。

              ——白居易《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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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阿广说：“爷爷，放暑假时，我准备跟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去打工哈？”

他上大一时我就有此希望，尤其能找份与日常学习的专业毫不相干的体力劳动，那就更好。

仨小伙找了家物流公司打工，做打包的活，上班时间“早 10 晚 8 ”，下班的钟点以“做完”为原则；中间有两餐吃饭兼休息的空挡，资方提供膳食；要打包的货品都不大，站还是坐着做完全根据自愿；每周日休息一天。

合约期到8 月 27 日下班。

次日上午，他仨各自的银行卡收到 4500 元工钱，一如公司约定的“以每天上下班打卡为计，日工资 100 元”及时兑现。

阿广说：“老板另外多给了我两百，叫我‘拿着’，没说别的。”

按我笔记，这期间，阿广个人迟回的日子只有 7 次，三次最久——到 10 点，其它都没超过 8 点 10 ，而提前下班的有 4 次，提前最多一次在 7点半，另三次在 7 点 50 。

自始至终，整个过程，我对阿广有两次交代——

第一次是在第一天。

见他习以为常带背包去，我讲了：“你这去，是跟‘东西’打交道，属瓜田李下。务必清爽自身。你拿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吧！水瓶、小毛巾和纸卷放进去，带到工作场所，一直到工期结束了，再带回来。平日，空手去，空手回。”

阿广懂了，照做了。

就像上大学前，我说的，他如是：“在大学，主要的精力要放在专业学习方面；学业之外可以参加自己感兴趣的社团活动，但一定不要当‘头’；以后你毕业了，无论在国内还是去国外，找工作，写履历，即使你当过什么社团的职务，有过怎样的能力和表现，一概不写——记住是‘一概不写’！任何企业，任何老板，都不会因为你是中国大学生里的什么‘头’而看好你的专业能力。更何况，国内的企业大都认为‘头’的不安分守己、好出风头、有影响力和号召力的人搞不好就是害群之马。企业‘资本’需要的是雇员初时的专业‘本金’。”

阿广从那时起，就再也不从事自小学一年级开始的，十二年的“班长”。

其它，诸如“用意善良”、“干活主动”、“认真仔细”等等，我了解他，可免叮嘱。

第二次是他收到工钱的那天。

“爸爸结婚前，每个月的工资都先全数交给爷爷，爷爷当场又交回给他。”

阿广笑：“知道。爸爸讲过——爷爷看重的是‘过程’。”

我继续：“现在人的收入都是卡来卡去的，说个数就可以了。只是，爷爷建议你，最好拿第一次工资给爸爸妈妈各买一件什么。东西不要大，不要贵，能表示用心就可以。把虚的‘孝心’做成实的‘孝’，在于过程。”

阿广还是笑：“这我知道。”

上周四，收到阿广的礼物——枕芯。

“多少钱？”

“一百二。”

“太贵了。很舒服。”

短信：“‘无印良品’的正牌货。”“爷爷觉得舒服才是最重要的，钱就不那么重要了。”

枕着的是心，轻柔，合适我。

至于阿广怎么会想到买这的，经我回忆，应该是春节前，我曾在吃饭时抱怨过“枕头老没个合适的，睡不沉。”

岂知我语我忘，他听他记。

2015-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