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度例行体检，所遭所遇所感所受大致与去年同。
      去年体检时的遭遇和感受写在07年10月24日的《独黄蜂体检闲看记》里，都写的是些去体检的人。
      今次有意思的则是所见医生和所闻的医语。
      先说在体检的医院。这可是名声赫赫的大医院。
      我拿着包括封面封底在内总共有一十五页的《体检报告》，在体检中心的五楼找到咨询室。
      一位年纪明显比我大的老先生坐在一位女主治医师的侧对面。
      老先生一项一项问，女医师一项一项照着报告上念，没有做其它的解释。不过，每念了一大项，女医师都提示一句：“你到我们医院的”什么“科去做复查。”
      女医师很耐心，老先生问到最后一页，完了。起身：“谢谢你啊，医生。”
      转身出到门口，和我擦肩而过时，老先生嘟嘟囔囔道：“嗨！她还以为我不认识字……”
      女医师在接受我前面的一位年轻男子的咨询。跟对待老先生完全不同的是，女医师把握这位男子的《体检报告》时，翻得很快，说得也很干脆：“你做的项目不够。我给你一张……”她顺手拿过一本单子，挑选了项目上的打了七个勾：“你按照我这里说的，这些项目你都去做一做检查，然后再在我们医院看，具体什么科，检查报告出来了，再来找我，我再告诉你应该到什么科去看。懂得了吗？”
      男子：“我又没有什么，本来就是一般的体检，查一查就可以了，怎么……”
      男子身旁的女子说：“医生，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现在单看这张结果，问题是没有。但是，全面体检了，项目齐全了，才能真正懂得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男子说：“我们这是自费的……”
      “那你自己看吧！”
      男女走后，轮到了我。
      “医生，您好。我看懂了这报告里各项的结论。我只有一个问题……”
      女医师看了看我，开始逐页溜了一遍我的《体检报告》：“哦，你说。”
      “过去一年半我一直在糖尿病科门诊，现在体检了，今后，您看，我是继续在糖尿病科门诊，还是到哪个科门诊更合适？”
      “从你现在的检查结论来看，你还没有糖尿病的问题，……”
      “医生过去说我是临界。”
      “应该是你比较注意，控制住了。……你以后到心血管内科去看吧。” 女医师合上了我的《体检报告》，递还过我。
      “那，我明白了。谢谢您。”
      “不客气。”

      我到了门诊大楼。买挂号卡，找到心血管内科。坐诊的共有四位医生。两位“主任医师、教授”，一位“副主任医师”，还有一位是“主治医师”。已经是上午十点四十了。我向护士说哪位医师的病人排号最少，我就看那医师的。
      护士给了我副主任医师的号。在我前面只有两位。其他的两位主任医师，各还排着十七八个号，连那主治医师也有九个。
      我在副主任医师的诊室外等候。那诊室是开着的。副主任医师约莫四十五岁。
      医师正在给他面前坐着的一位大汉在电脑上点处方药：“我告诉你啊！你听着——呐，这个药没有了……这个药有……这个药没有了……我给你写下来这三样没有的药……你到我写的这个药店去问……他们应该会有……啊！你这个反正是自费的……好！可以了……记住药店，在……的隔壁，知道了吗……好，下一个……”
      医师看大汉走了，转过身，站到窗口，毫无表情的很自然的习惯性地从落腮胡子里往楼外“噗”了一口痰。
      我在想，我还等不等下去。
      医师坐下：“你怎么样？”
      壮小伙子：“我体检了，那边叫我来这边看。”
      医师看他的一张单张的单子：“我告诉你啊——你要不要命！”
      小伙子震了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你体重超重！你脂肪肝……你胆固醇高……你血红蛋白……“
      小伙子发呆。
      “我告诉你——你要命就不要喝酒……就不要吸烟！就不要吃大鱼大肉！”
      小伙子战战兢兢：“医生，我问题很严重吗？”
      “严重还谈不上。但是如果不警告你，你就会很严重！”
      “那不严重我就不怕。”小伙子像从汶川地震屋里面爬出来的。
      “我给你开些药——” 医师让小伙子看他的电脑：“呐，……这个药有……这个药没有了……我给你写下来这两样没有的药……你到我写的这个药店去问……”
      我离开了这家医院。
      坐摩的赶到另一家最大的医院，就医心血管内科。还我决定，是找最没人看的副主任医师，先弄明白我的身体问题在哪里，服什么药合适，以后起早五点跑来排队找专家门诊。
      正如我所知道的，问题出在肥胖，既有遗传基因的关系，也有平日身体不活动的原因，因此引起的心血管、主动脉硬化的一系列相关的疾病。
      正如我估计的，今天开出的二周的药，总共是506.59元，其中81.06元是自费的。
      我走出医院时，既不像我所见的那几位同人那样似懂非懂，而是我懂；也不像我所闻的那些话那样亦真亦假，而是无奈。
      跟写《独黄蜂体检闲看记》的心情不同，写那时轻松，写这个笑不起来。
      一个人不但要活着，而且要看得清医道听得懂医话，有益健康。

 

                              2008-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