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台风过后带来的雨水将尽尾声。
      不大不小的雨珠儿，顺着屋檐滴落进小池塘。
      池塘里原本就泛绿的水，被滴落的雨珠儿点出层层的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此一圈彼一圈交叉，从近至远，一直去到那像水浮莲似的地方。
      那像水浮莲似的，应该不是水浮莲的。被白色塑料水管做的方框框在里面，草儿绿的。说它不好看吧，也还绿得勉强；说它好看吗，实在是有些子难看。
      这水养的浮动植物，如果不那么框住，估计不用三两个月，就会蔓延到再也看不到水了。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下来，隔着大玻璃窗，任凭那像水浮莲似的在遐想中疯长，跟池塘里的涟漪交织成绿色的树丛。
      人有的时候竟然这样的忘乎所以，在封闭的空间，在无所事事的当儿，放纵自己的思想到无垠的天地。
      我是怎么会到这儿来的，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我在等待什么。直到侍应生将茶和饭菜端到我的桌面，我才收了心。
      上午去看厂。老总陪着在三幢大厂房的几个生产车间走了走，我把工序记在头脑里，不像以往，会不时地拍照片，作为要商谈的话题资料。一则，我觉得表面是简单的；二则，我未必会再出山，即使出山也未必会选这里。
      老总是明白人，一再说明这是一个子公司，一家小厂，大厂和总公司在肇庆，请我另给个时间一起去那里。在总经理的大办公室，他给了我一本总公司的广告书，足有一公斤半重。乘有人找老总出办公室的那七八分钟，我翻阅完了它。也觉得肇庆的总公司值得一看。
      说是老总，年纪不过三十五，所说的总公司董事长，也才三十七。一个长沙人，一个永州籍。不仅二者近亲，就是小厂、大厂、子公司、总公司的主要副总、厂长，也都是近亲。包括普工，也有相当是亲戚的。
      据说，大厂总公司从零一年开始创业，累计投资了六千万。
      我因此而想见董事长。1971年生人，能从替人家打工到这等的发财，在制造业绝非一般。
      要看懂那像水浮莲似的民营企业，要了解那像水浮莲似的亲戚缠根，就得找得出看得个究竟的那像水浮莲似的第一株。
      下午，老总陪董事长到酒店我住的761客房来看我。面对面坐地谈了两个钟头。
      我完全没有谋职的意愿，人家也只是来探望，所以双方谈企业、谈产品、谈行业、谈战略、谈技术、谈资金、谈广告、谈网站、谈立项、谈管理、谈人事，我不懂的就请教，有经验和教训的就据之而提看法；董事长则从表层及皮下，说了他本意的话。再是邀约星期三去肇庆的大厂总公司，他陪我看三天。
      交谈从企业的产品战略谈起，像是那像水浮莲似的，有了第一株，飘浮着的，渐渐地蔓延开来的。我预先设置了有一个框架，那就是企业的发展与管理。
      不管理的，将如那像水浮莲似的。
      管理的，将如方框框在里面那像水浮莲似的。
      雨，早已住，阳光和谐地透过我住房侧窗的玻璃照进。
      白色的烟灰缸盛着四支烟蒂。
      烟灰缸也是框框，当然框的不是那像水浮莲似的，而是在座人的思虑。

 

                               2008-08-24  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