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人古里做夏
| 发布日期:2017年05月05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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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知道的,在福州地道土语里,“过”字通常是不讲的,除了那些早期习了外来文雅斯文人,才会在讲“过去”时,使上个“过”字。这应当与“过”仅在提及某人去世时,用“伊过了”有关,内涵避讳。所以,别地方言语的“过年”、“过生日”、“过节”,福州地道土语都相应地说成“做年”、“做生日”、“做节”。唯活人能做,是实话;而这些事,都得妇人做吃,是实事,所以,“做”字也还用在表达过去时句,“年做好了”、“生日做了”、“节做喔了”。
那么,福州地道土语怎么表达别地方说的“过去”呢?我们说“古里”。
现代的普通话有将“过去”、“从前”区别开来表达距今时日的近远,而福州地道土语则都只说“古里”,听者根据内容自辨。
下面,是今天的正文:
明日是二十四节气的“立夏”。古里的福州,家家户户这日子都要做夏。
妇人将浸二三小时的米洗净、沥干,加清水磨成浓浆。
烧柴灶,先煮一铸铁锅的鲜汤。
贫家的鲜汤,加少许去了介壳的小蚬子肉,下一撮鲜虾皮,放点点肉末星子;殷实家的,则再有黑木耳、香菇、蛏干等等。
在汤将沸之前,就锅的内边抹匀一圈花生油,然后,拿碗舀米浆沿油面浇一圈,将锅盖严,焖片刻后揭盖,见锅边的米浆热烙起卷,用锅铲将米浆铲入汤中。继尔加清水、舀浆浇圈、盖锅、铲卷;反复直到米浆舀尽,最后以适量的虾油,调准口味,起锅前撒进绿绿的蒜叶,……哇塞!那清香鲜味啊!
“汝这细囝!食都灭赴!嘴接鼎啦!”这话语声现在又飘在我的耳际,随着鼎面的热气和柴灶的炊烟,我的母亲啊!我的母亲……怕我烫着了,说我是吃都来不及。
福州地道土语二三千年间无“锅”的说词,一概沿用商周时代“鼎”的说法,而这种立夏之日午饭主食的正宗名称正是“鼎边糊”。
鼎边糊的活话食种,虽自古以来——具体多么久远,我没去找史料,但——确是亲见它成了福州语系流域街边摊点的早食,只是近四十年才有的事。四十年前的古里,毕竟要磨工和配料的,所以平日少有家食;小食名店有的有做,一碗五分,而人们是不是舍得花钱,又是问题。
所以的所以,立夏这日子,风俗流风做夏必食鼎边糊,就成了古里人难得的口福,更是古里囝囡翘首期盼的好食,更岂有预想到乐见其成为现今老人家美滋滋的睹物感想。
在那些岁月屈指可数的做节中,做夏具体到做鼎边糊的意义,在今天我的感想里,还不仅是我的母亲和妇人们一样的做食,给食,还有一个最是当时家家户户在这日的交际:做鼎边糊,事先已经预算好了鼎里的量,得够罐装了送亲戚的,这是其一;得碗装请各各邻居试味的,这是其二,然后才是够自家人口的。我就因此在这日,左右两手轮换着掼个篮子,篮子里放三个加了盖的“特大号”搪瓷缸,搪瓷缸盛八分满的鼎边糊,照线路的近远,先后送到在中山路上班的我单身汉表哥、天河坊住家的我伯父、四鹤百货店站布柜台的我小姨。
“要掼细腻点啊!”
“莫倾了啊!”
“路上莫去玩啊!”
“快去快回啊!”
我的母亲再三叮嘱。要是现在,在明日,我一定还会听到:“路上目珠要注意车啊!”
2017-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