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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是倒头就能熟睡的，最近几天不知怎地，躺下后必是自然而然地会有往事旧情怀想三四。

当是因了光明之下忙于诸事吧！

昨夜躺下后，想起我的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在职还用毛笔公事，此外，家书函封也都研墨。

不仅我的父亲这样，我还见过我伯父经营一家鲜果店时，记账也用的笔墨纸砚。

而且，其兄弟俩都有相同的习惯，将正文或者每笔账数的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故意拖拉，以至这个字有两个字之长或更长。

我的父亲讲我听过，为了不至于以后被人添加造假的防备。

那年代的书写格式，几乎还秉承住旧制的竖列，所以这样做有它的道道。

店家记账的大小桌，通常都叫做“数簿桌”，办公的才叫“办公桌”，家用的叫“写字桌”。

兄弟俩的毛笔字，共同点多在笔力甚劲，娴熟流畅，相互连贯的字比较多。不同在于，我的父亲偶有个别句首字的起笔，故意夸张明显。

伯父老病，没再经营生意，我也就没再见过他书写。我的父亲较之寿长差不多四十年，哪管改用钢笔、圆珠笔了，握笔的指法却自始至终是毛笔式的。

可惜，长辈的这些通常之事物，不曾引起我辈后人的重视，到其人去良久，再想见点遗痕，已空无余一！否则，当可透观风骨，人格，文化，生性，甚至可以因有之，而更好想象我的祖父庄公元璧老先生之私塾课童，教养其子。

我的生父张公礼炳先生老去之前十多年，还在街道办印刷厂当看门人时，我见其小桌面上有两方砚，便斗胆索要。

生父甚是爽快：“拿去吧！”

一长方形，石砚，分上下两部分，下乃主体砚台；上为面盖，刻《枫桥夜泊》诗画。

一正方形，墨盒，黄铜铸件，亦分上下两部分，面盖刻细竹两枝，竹叶稀疏生动，无字。

以当今人多用的价值观来评价，两方砚即使、纵然是生父童年始用，一生随带之，也就百余年史，不值几个钱的。但，以我辈念旧重义的养成来判，迄今都还保存那索得时喜出望外的至宝心情。

迄今，我也还珍藏着生父的家书二封，其中一封是毛笔所写。

就我回忆，那时两方砚都还有使用的墨迹，尤其墨盒的那方，里面的墨棉还是湿润的。是我为保收藏，做了清洗。是故， 1970 年 2 月 17 的家书，生父尚用的毛笔。而另一纸七十年代末或八十年代初的便笺，则是硬笔写的。

记忆里的索砚之事，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叶 1972 到 1973 年至今的某个冬日，我从白沙的省五七干校到福州过星期六，夜晚投宿生父门房之际。

那夜晚，比昨夜的冷要寒得厉害，因在生父的草垫褥被里，温暖的很。

虽有以上所想，追思也不过五、六分钟，昨夜睡的甚是安然。

2017-0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