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的远近是可以尺度的，再远的都终有个说法，再近再模糊的也还有个范围。

请林家阿姨安。

阿姨说：“今年？还在养老院里过年！去年就在这里过年啦！你可以过来看看！这里好多老人家都在这里过年！这里热闹的很呢！”

我还是劝了劝：“这么近的，开车接回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路程，还是回家过吧！”

“你不晓得啊！就为了吃那么一餐饭，跑来跑去的，何必呢！你不晓得，这里多好啊！”

这年前，阿姨已经是八十八龄了，我就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那好吧！”

后面，话拐了弯，我问：“现在您在养老院，一个月要交多少费用？”

阿姨说：“单人间的贵，我和我妹妹合住的双人间，便宜些，包吃，包一般生活照顾，洗衣服，清洁整理这些杂七杂八的，一个人的费用是三千二。”

“秀姿阿姨也住养老院吗？那姨夫呢？”我多话了。

“她来陪我住。她回家过年。姨夫他看家。”

得！

这是我必要行礼的一家。

第二要行礼的是李家的老弟，过了今年这末尾的七八天，虚岁就七十一。

想问个好，往他家挂电话，没人接。改挂手机，通了，却在医院。

肺气肿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次升级了，从县医院上到地级市医院。靠戴口罩吸氧来减缓呼吸的极度困难。

以后两次电话里我探他病，他都说卧在病床，取下氧气罩子，声息不仅断续，而且弱小，说“谢谢！”“脚软的很，没有力气”，“医生准备改用新的治疗方案，看来要到下星期了。”

他的爱妻伺候在旁，还曾经帮着接过电话，说的极简短：“还好”。

之前，记得老弟说过，2016 年一年住了多少次医院的。具体数字他有说，我忘了，好像是 7 次。

那 7 次是从镇上到县里城关，或许已经去过次把市里。

有心每天打一次电话问候，怕让他摘下戴上口罩的轻而难举，想再隔天再说吧，却还是在晚间打他手机，无人接；再打他家电话，“捆绑”到他手机的，接了：“大哥，我还是肺气肿，心衰，还好血压是正常的”，“现在二女儿他们来照顾咯”，“还可以，唉！也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出院。”

这老年人生病的事，谁家不都提心吊胆的！

再就我姐家。

在武汉。

因为前十天才联系过的，所以，知道安好。

还是电话一下吧！

我外甥接的，说“妈妈去吸氧去了”，把我吓了一跳，“那你爸爸呢？”“我爸爸陪我妈妈去了唦！”“舅舅你莫担心，他们是去有氧散步去了。”

放心了。

要说嘛，现在通讯方便的很，别说听电话，就是视频也不新鲜咯，连子女给父母孝敬贺年，都直接通过微信红包。我的子女晓得我不屑这无礼之举，是故毕恭毕敬双手呈上的，而我呢，双手接过，入怀暖和暖和了，再递回：“我心领了”。

也有亲戚晚辈通过微信发红包来的，我没点，那东西二十四小时后自动原路返回。我把这看得透，是份热不起来的玩意儿。

回家这些天，看到些拖着行李箱的人，不用问也知道，他们都朝着家走。

家里得有人在。

人跟人啊，人跟家啊，有的很近，有的很远，有的很近的很远。

我有时会在观察流浪汉时，竭力去想象自己也这样，那么，也就无所谓家不家的咯，也没什么人跟人之间距离的咯。

然而，真是这样的吗？我的再想象，如果我真是彻底流浪了，那么：家有的，我的心是我的家，我的家里只住我一个人。

2017-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