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号下午回到乡土的，见到白花花的阳光，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听说刚刚才出的，五分钟前天还阴得没个透气的缝。

福州不冷。

到家当然更是舒坦。

坐着喝水，想“家”，还真有些“新的”念头。

首先是踏实。

难道在子女家远比这家的阔大、宽敞、美好、天伦，居然还嫌不够踏实吗？

一些聊过的老人家，都这么说。

我体会得到，这是老年人必其自然的心理和态度。

其次是熟悉。

在子女家应有尽有，得心应手，何况要用的东西就那么些件，要走的路径就那么些来去，不存在什么生疏感。

但是，回到自己的家，“熟悉”可以深入到绿叶的色差，空气的度数，螺丝的在位，针线的收纳。

听过许多老人家闲聊，说起过这些。

当年觉得他们没话找话说，现在却在我这里应验了。

三是自在。

所谓的自在，完全得本心来品的。身，处在；心，安在；灵，活在；魂，属在。

那些老人家皮肤瘙痒的不自在，心气不足的不自在，饮食无味的不自在，睡眠浅浅的不自在，都还是可以指明语述的不自在。

我见过真自在的高僧，其自在则是对于一切遭遇的顺应、适应。

回自己的家，方才能得此感应。

屈指数得到家以来的四天半，直到此时，我总算可以预见自己今天的白天可以坐下了。记一记这些天了。

回来之前——也可以说，在每次旅外出发和归返之前，我都因为预知精力会有二三天无法集中到文字上，所以，必要提前备好，届时就景作点修改，不至于空白了当天的日志，也不至于马马虎虎赶活。这次回家，前进年关，更知事杂，就多备了四天。

果然，四天。

这四天，我完全进不了正常状态。

正常状态是：早课读书、看资料、起稿日志；午后继续写、修改上一天写的，以便当晚深夜发到网站上；晚上修改当天所写的、下载资料、看书、看电视、思考。

而这四天——

饭局。

接客。

饭局，看是一餐吃食而已，其实前二个半小时得电话，得穿着扮相，中间二个小时饭桌，后一个小时得让饭桌上的那些话语消化掉。整个过程没六个小时都完不了。一天来个两局，所剩时间，唯以喘气来平复心情。

接客，都是谢绝再三还是来摁了门铃的，包括“领导来给您拜个早年的”、“现在送慰问金，财务必须要本人签字”、“老早就想来看望您，一直都被您挡了的”、“感谢啊，感谢”……我有时也在责备自己之后，再叮嘱自己“支持人家的工作吧！没有手机拍照，他们怎么回去交差！”

没要看那些拍走的照片，是因为心里有数：我没在状态里。

好在，去年、今年，家人在我回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一切——空间的、实物的、面见的、管道的，全都大扫除，做的干干净净。这就省去了我最大的麻烦。

我有时，真的好烦这“过年”的繁文缛节。

饭局间，接客时，我的所问“这一年，有几个走了？”得到他们的所答“又走了好几个，……”“一年走了四个呢！您认识的……，还有……，再就是……和……”我听了，本应表达点唏嘘的，却没有。我觉得，自己听这些话时，心态是正常的，所以自在的状态也正常。

回来，想就故人写篇记得的，却还在等待着进正常状态。

福州阴天，空气本身已经窒息。

2017-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