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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正开始喜欢上“看书”——还达不到“阅读”程度——的那地方,是珞珈山的书店。具体的地点在武昌,在武汉大学校园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个叫“二区”的中心点,当年物质的菜市场、合作社、邮电局、二区员工食堂,和能代表精神的书店,都集中在这里。
从同一条路的走向来看,如果以邮电局为开头的话,路的左边先是邮电局;右边——也就是隔着马路相对应的,是公共澡堂。
小斜坡下来的地方,挨着邮电局的有一面老大的板壁。1957年反右运动时期,上面贴满了大字报,而每个星期六上午也糊一小张“今晚电影放映××× 收第××号券”的小告示。
靠近澡堂的则是一面砖砌的高高大大的墙。早先,唯一幅老大的油漆宣传画《世界和平万岁》,画面上全是不同肤色妇女和儿童在欢笑,还标出不同语种文字的“和平”,后来被“声讨胡风反革命集团”、“决不允许蒋该死反攻大陆”、“李承晚是美帝国主义的傀儡和走狗”、“一定要把胆敢将毒舌吐向党支部书记的大蛇※※※揪出来”之流所湮盖。
然后,左右各有一条路径:从板壁这地方往坡上去的路径小,约莫两个半大人的宽度,通往最早的二区,通常叫“老二区”的几幢别墅式两层楼的深灰色砖房。我写过的“二区六十一号李家”就在其中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6/2013.html
宣传画砖墙一侧往里走的是条去向员工第二食堂的专道。路面的宽度足以同行两辆三轮或板车。路长不到六十米,尽头是一片平坦的菜地。
那“老二区”的坡脚下,是一溜棚子搭盖的菜市场,冷冷清清着那年代可怜的青菜帮子、砧板上没油的猪肉摊、半框子不到得凭“副食品票”才给买卖的禽蛋和几条连苍蝇都嫌烂的咸鱼。
左边再往前就没店铺,是一条通往三区、终端一区的主干道。
对面马路这边是合作社。买盐、糖、酱油、醋的地方。正面内墙的上方,一条贯穿左右的大红条幅,白字标语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合作社的隔壁,就是书店。
书店是这条路右边最后的建筑物,前侧与对面左边一道通往三区、终端一区之同时,还有一条较小的路,是通往二区,人们常说的“两排房”那里。我姐夫和我姐的家就在里边,“楼下住着李剑农”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6/2020.html 日志写过。
1957年,我在家乡南平县的小学毕业,由我姐和姐夫带到这里。他们刚分配到的武汉大学来。原以为马上就可以让我上初中,却因为手续的不齐,只好等待来年的秋季。
于是,有足足一个当年的秋季和一个冬季,还有第二年的一个春季和一个夏季,其中一个个的白天,我大多时间都在这家书店度过。
在这间书店里,我是怎么看书的,看了哪些书的,对我的影响怎么样,我有过回忆——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6/2043.html 【我与小说】眼前人物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6/2046.html 【我与读书】夫妻感情
今年三月,武汉大学附属共青团中学初中的同学聚会,一波七十龄人还重走了这段路。当然,已然是水泥的,光洁的,宽大的,旁若一无旧屋的。我们还像当年一样的纯真,一个个在比划指点,只是说到:“过去,这里是……”;“我记得,那旁边是……”
珞珈山的书店单层,在我记忆里是干打垒的土屋,不是砖木结构的。上顶红瓦,墙身粉白,完全符合现今几年党中央提倡的“简单生活”。只是,那时武大校园里所有的都是沙土路。还好公共汽车的终点站在校界的六一亭附近,所以车辆极少有会跑到校内来。因此,尽管只在刮风天才偶有尘土飞起,但毕竟日积月累,白粉墙未必都平整的面上也就黄尘迷蒙,特别明显的是出入门的门框,及其朝街面的左右两扇从不曾打开、只采光不通气的玻璃窗户更甚。
大概都在校园内,又无一不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店”,所以除邮电局有必要挂一面不大的名牌,其它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尽人皆知”。
所以,“新华书店”也就实存当地,名在人心。
检点现实,发现不是岁月让我丢失了什么,而是我把太多的丢失在岁月里:现在,我的书架上,存有珞珈山新华书店买的书,仅两本:
1963 年 10 月13日,高中三年级上学期开学不久时,中国青年出版社 1963 年版李冰的长诗《巫山神女》, 0.23 元。
1964 年 3 月 15日,高中三年级下学期开学不久时,人民教育出版社 1962 年版本社中学语文编辑室的《古代散文选(上册)》, 1.30 元。
2016-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