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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有“鸡血疗法治百病”的盛行，按当今真有以食新生儿胎盘，甚至锅煮整个人工流产的胎儿，作延年益寿之荒唐恶劣来看，鲁迅写《药》那年头，老栓夫妇为给儿子治病，听从民间传说的偏方，让他服用那叫“人血馒头”的，倒也不是短篇小说捏造，反而让我看到其中一脉相承之传统。

医院产房有人偷新生儿胎盘煮食，这事我是真知的，绝对无假，讯息首先来自职业助产士姻亲，其次是她鼓励我共餐。我是心惊胆颤断然连头都不敢转去看就走开的。所以，大十几年前再道听途说“有专供顶层的纯新生儿胎盘粉胶囊”，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至于前些年什么时候，看过人工流产胎儿在锅的视频，直感恶心多日，我忘了。披露者确实有说了地点时间的。无聊的事，很难说真假的。

套用“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的话来说，可谓:“自古以来食人族在中国领土上就有。”

有一点要说明的：“食人”一词，不单专指亘古不变烹肉分鼎三六九等享受的，还指——而且更多、更普遍、更深入、更不为人惊心动魄的，是思想、精神方面的“食人”。

要不是骇怕将要被食掉的人们会警觉地一跳而起，《狂人日记》就不至于从教科书里被勒下。鲁迅写了什么？“四千年来时时吃人的地方，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多年；……有了四千年吃人履历的我，当初虽然不知道，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

事实上，不去牵扯政治的、时局的、变态的、时代圣明或昏暗的内容，就病说些药，正儿八经的当然好，单方也有不错的，即使是未经科学分析和临床实用效果统计数据的偏方，也不是都见效的无。

文革时期，农村普遍津津乐道“赤脚医生”。我没别的书看， 1971 年也买了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学以致用，立竿见影的不少，迄今四十五年了，已经是网络资料极大丰盛的时代了，还偶尔翻翻那泛黄的纸页，感觉里面的内容涵盖了几乎那时代所有的常见病，作为当今过度治疗、药物泛滥、医德不如得钱，它是这么的干净，朴实，地道，绝无食用人体部位那样恐怖的东西。

活了七十年，经历的，看过的，各各都有，诸如：人丹、小儿疳积散、万应甘和茶、万金油、十滴水、解热止痛散、余甘盐水等等，是这一生服用过甚多种里最常使的；还有清炖用自己14岁龄清晨第一泡尿液养过一天活的非洲小鲫鱼，连吃三次，自幼头痛的顽疾，只三天就根除的偏方；我的母亲到屋墙缝随手拔一把鸡爪草，煎水给我那时还不到一岁半的心肝宝贝小外甥喝下，止住了他拉稀的真事；……这些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以及更早些岁月的不值钱之东西，大多都已不再为今人所用，有的早就彻底退出了市井生活，而作为可爱之药物，只剩下它们还肯留住在我精神里。

想说:“救救孩子之前，大人先自救。”

2016-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