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话画梅
| 发布日期:2015年01月26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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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以致识,一目知其“梅”字,即是“梅毒”的关联。
1950 、 1951 年,社会宣传积极普及的健康常识,即有梅毒。图文并茂的招贴,大街小巷可见。
此与以后我习以文人孤傲风骨,并且崇尚的“梅花香自苦寒来”,大相径庭。
好在,孩提时期玩到健忘,只有返老还童的这年纪,又能记的起来。
初认“梅”,我还在识字卡片的时期。由我的父亲剪白纸片方块,上面墨笔写的字。
因此,推算我当时的年龄,那“梅毒”的识字,最晚不会超过五岁。
后来小小年纪看电影《家》、《春》、《秋》,里头那个梅表姐,瘦骨嶙峋的,病怏怏的,不住咳嗽的,我就自然联想到:她应该得的就是梅毒。
如此的联想能力,堪比笑话中的有个小子,在其父教之:“一”字写一横,“二”字写两横,“三”字写三横,之后他大声囔囔:“我会了!我会了!写四横就是‘四’!”结果挨了巴掌。
大人打小孩,使天真挨巴掌,顶多教了个会了,懂了,却多半并不能引导其惭愧。
懂得惭愧,那是要些年月的。
有的人见多识广,有的是悟性,无须多时。
而我今七十,果脯蜜饯的巧酸梅、陈皮梅、九制话梅、半边梅、金钱梅等等,皆有品尝,吃过不少,却偏偏还从来不曾见过树摘市卖的生鲜果实的梅,这才真要惭愧还不得了。
幸亏也从没使用成语“望梅止渴”,恰与“叶公好龙”相反,所以的是从未见其果,却喜之、爱之、怜之、惜之因,那梅花的是——
“红岩上红梅开”的。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的。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的。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
从 1962 年入格按律写自己的第一首起,关于梅花的,写的也有,都切实是见过、看过、嗅过、摘过、情动过、心喜过的即兴附庸,疯亚的。
我第一次婚史结束时,床铺头贴了张画报上撕下来的梅花摄影。确切的说,那幅面只显一盆黄口的腊梅,枯粗朽干上开著三五朵黄。
现在虽已不能切实忆得起自己为什么会要那么片纸,但我却能刻骨铭心地记得,它几乎预示了我家后来运气的不开春、不历夏、不收秋。
我家最后一次与梅关切,是2004 年 1 月,我的父亲过世,阿聿赠送的祭奠礼品,是口黄段泥紫砂的寿桃型的空花盆。
第一眼看到这盆,我立马就想起那张早已不知去向的摄影梅花所以的盆!
我决计在其中栽培双瓣红梅。
红梅开过两年,第三年树就不活了。
改栽铁杆红梅,也只存活了一年半。
这前后四年多不到五年的日子里,我们家大事小事、悲事壮事,唯我自知是永远不堪回首的。
再一次掏空这盆,改种一段老榆头。
从此,得过且过,相安无事,阿弥陀佛。
我竟然如此地怕起梅花来!
恍若怕起并非得了梅毒的梅表姐那肺痨!
甚而至于行旅在武汉,在东湖磨山拍摄梅花时高兴到忘记,一离开就猛然清醒意识到必须平复,方才平安。
前天熬夜失眠将近黎明,稀里糊涂梦到一段半枯的梅木,斜着红花独一,背景则是墨笔双钩圈出的白梅,白雪在其中随风凌乱,时而涌动,时而作飘浮状。似自己在对自己说:“画吧!先把这景象画出来,再写它!”
我忌讳着顺应。
2015-0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