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我给自己出了个命题“不得不失去”。
      完全是无意间想到的。
      觉得有好多可写的。
      就单说当我们增加年龄时，不得不失去有限的生命，或者在我们得到爱情时，不得不失去相当多的自由，就很有写头了。
      现在，临到要写，那些想过要写的，当时兴之曾经的，全然无了踪影。我无从谈起因何而得和又因何而失，更奈何糊涂时间的顺序，究竟是同时得失，还是先得后失，或者先失后得。甚至，压根儿就不知道得到什么和失去什么。
      我不得不回头来寻找。寻找那天怎么会想出这个题目。
      在书店，久逛毕尽。
      来的时候太阳老大的，这会儿玻璃窗外下起了夏天的大雨。
      走不了。
      来了个电话。
      找了个角落，接听。
      某家阿姨问我最近怎么样。
      我说了个大概。
      她说了这么一件事：家里多了个女婴，是大儿子和儿媳妇抱养的……
      眼看路上冒雨行进的人们和车辆，湿淋淋的，到处飞溅起的雨水，我嘴里“哦”了几声。
      我是被抱养的，知道。
      我是有回归的，知道。
      我是又返回的，知道。
      我的心路历程，知道许多正常身世人所不知道的情怀、情结。
      因为这情况的发生和延续，生父母、养父母、我，都有得到，却都不得不失去。只是得到的和失去的各有不同。
      在我意志复杂时，这个题目就无意间出现在我的意识里。
      我怨恨所有的抱送。
      我同情所有因为不能生育而有的抱养。
      我不知道当今这样的送养将给其人一生的心灵造成和带来什么和怎样的影响。
      但我肯定，这其人之心不再会是我那年代人的。
      生父母，将知道？
      养父母，将知道？
      其本人，将知道？
      知道什么？
      各有所得，又各有不得不失去。
      我跟阿姨的大儿子如兄弟：“你不担心将来？”
      他回答：“用不着担心，只要你有钱。有钱，人家都会认干爹干妈，何况我的钱，将来不是百万千万的。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哦。”
      我明白了，人家失去的不是“不得不”，而是能失去的，为了得到，也清楚得失的契合物。
      命题作文算是告了一个段落。写得偏了。似不与命理干系。却是清楚了命题可以改变，而命不可自题的道理。也因此得出结论——得失看似在命里，看穿了，皆在命外。
      雨还没有停，我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