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味道
| 发布日期:2009年07月11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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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一件儿时的事,很可笑的。解放初那头几年,常有台湾那边的军机飞到南平,有时还在天上盘旋。我是见过的,记得清楚。有那么一次,盛夏的中午,太阳大极了,警报响起,这边厨房里三四户人家的灶火立刻就用灶灰盖灭过去,住屋里的人,大人搀搀扶扶拉拉扯扯地把老小从厨房的窗户拖将着往后山的防空洞里钻。那防空洞距离厨房的窗户很近,中间黄土地带上有些茅草。平日我天天见的,没感觉。那天,被大人那么一拽去过去,在洞口,我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那味道直引诱着我立刻要屙巴巴。应该是大人们觉得与其被炸死是不一定的事,被小孩被屎憋个半死是肯定的,所以他们个个捂着鼻子,眼睛瞪紧我的小屁屁,甚至还有人催促:“半天了,还不快拉!”在大人的虎视眈眈下,我的巴巴乖乖地收回小肚子里去了。那年,大约五岁,不到六岁。
直到六十岁,一遇到登山,走荒地,尤其是盛夏,太阳大着的时候,我的那神经就还是立即产生条件反射,害得我不得不意志着文明。
我也究其竟,在实地做过多次的试验。用排除法否定了春、秋、冬三季,甚至初夏和夏末;否定了平地、有路的山野,荷池、稻田,从而集中到了荒山、茅草、土地、盛夏、大太阳,一应俱全的条件,终于肯定是它们的存在。再进一步探讨,才最后得出结论:这是夏天的味道!
亚热带的盛夏,前日午后的暴雨,把土地润透过,把茅草洗刷过,像是不再见有的了。但是,在今天的大太阳暴晒下,暴雨的气息从土地上冒出来,从茅草长长的条形的带着锯齿的叶片缝隙里散发出来,夹杂着荒野的土地的素香,混合着茅草的色香,淡淡的,却一下子就能令人提神。
没有暴雨,没有润透雨水的土地,没有土地上的茅草,没有大太阳下的它们,即使也有气息,那也断然不是盛夏味道。
说完这一种有着我童年笑话的盛夏味道,我再要说另一种盛夏的味道。
如今的文化人不怎么到农村来体验生活,城里青少年更是少得下农田。有的农村学生即使写到农村的夏天,也就“稻谷香啊”的“啊”、“啊”、“啊”个半天,我盯着看他们的作文簿,也真没见得有屙出什么来的——不好意思,应该是也真没见得有啊出什么来的。
我小学、初中时、高中,学校都组织师生去乡下,拾稻穗、割稻子,打谷子和挑谷担。也有过数年在农村干农事的经历。
稻谷在刚放个水的田里,饱满的颗粒和空心的稻杆带着的潮气,并不像土地的表面和茅草的薄叶那样,在太阳下就蒸发出气味,也就是可以肯定地说,不是成堆的稻谷是没有香气的。
但是,稻谷的香气会夹杂在在农人汗水湿过又在大太阳下晒干、淡出体盐白的衣帽上焕发出来,让闻到那气息的人分不清是稻香、谷香、汗香、泥土香还是阳光香。
那是我能够感受到生命一种味道,大自然的,却又是人为的一种盛夏的味道。
昨天午后,我上街走道,活动久坐不活的身体。贴近隔着道边百十米长二三米高的绿篱,想看里边运动场的踢球,忽有一股清清的淡淡的自然香,在大热的阳光下和成群的绿阴里沁入心脾。我毫无犹豫底捕捉到,这是荆棘的叶片儿香——盛夏的又一种味道!没有人察觉,更未见过人描写的味道,而我写了出来。
盛夏的味道,对于我来说,始于笑话的童真,中坚劳苦的无言,老来自然的贴近。
2009-07-09 日志 再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