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行踪(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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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目相看旦增古修拉

   发布日期:2011年04月14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因为想在拉萨看寺院僧侣辩经时能有位会讲汉话的师傅,甚至想住进寺院,与僧侣共同生活几天,所以还在金达镇时,身旁的格扎就帮着联系了二人,最终由他在布顶寺的上师鲁茸顶净成里活佛确定,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并说:“色拉寺的丁净喇嘛是可以让人放心的。他能够提供帮助,在拉萨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我到拉萨之前,给丁净喇嘛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说明我的姓名年龄、所乘中巴的车牌号和到达拉萨的大致时刻,在拉萨参观和学习藏传佛教最基本常识的目的,请他在方便的情况下,能给予我帮助。
      对于我的敲门砖,没有回讯。大概是不会写汉字吧,我这样猜想。
      那辆民间载客的车,下午两点到拉萨把乘客全都卸在拉萨桥头一个相当杂乱的地方。我担心丁净喇嘛已经在长途客运站等待,就不得不贸然摁了丁净喇嘛的电话号码,听到的冷冷的:“你现在在哪里嘛……那,……我们寺院是不可以住外面的人的,……你现在先找个住的地方,住下来,今天你就休息嘛……看辩经的,明天来吧……明天十一点……你来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唔,那就这样吧……”
      我住到了八朗学宾馆,还好,一天30元。问题还不在于这样的开销,因为即使住进寺院,也还得送理所应当的礼的;问题是我原想深入体察僧侣作息的愿望落空了。

      色拉寺太有名了,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的辩经,虽本是僧侣学习因明学的功课之一,场面之大,僧人之多,问答辩论之激烈,却因为旅游者的传播,成了观光的要景点。我是因网上所见而仰慕良久,将之列在此番西藏行重要的寻佛项目。
      如果不是即便赶着去也已太晚,我是会在当天就完成了它事的。
      我不怎么吃冷饭的,更不会为听到的冷话做自作多情加热的,次日,我11点先乘的士到西藏民航局售票处,然后转去郊区的公共汽车,11点45在色拉寺大门外买了55元的门票。入内,缓慢地一处一处地游览。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丁净的,问过好,我说我已经在寺院里参观了之后,他说:“你现在在哪里嘛?……那你站在那里等我吧!”听这话,我仍然觉得给对方添了麻烦,却又不好离开。约莫十分钟后,又是他的电话:“你现在在哪里嘛?……好的,那你站在那里等我吧!”
      我见到一个身材矮、脑袋大的人自远处走近。单眼皮、目光无神、一脸浑圆却木然的样子,大约将近五十岁的人。
      我向他行合十礼:“扎西德勒!”
      他应酬了我同样的一句,然后说:“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
      “那就不麻烦您古修拉,师傅您了。能见到您,已经很好了。”
      “我带你去找一个人,他会讲汉话的,从前当过老师的。他可以带你去看辩经的。”丁净喇嘛一边说,一边领着我从一座座僧房的间巷穿过。
      在这几分钟里,我说了获悉他电话号码的经过。
      他说:“是的,鲁茸他过去在这里学习过七年,我们认识的。后来,他回去了。”
      最后来到其中的一座,门牌是“拉瓦康参”。
      “我就住在这里。”
      这时候,恰好遇到大概正要出门去的,正是要将我托付给他的那个人。
      那人和丁净用藏话交谈后,引领着我们上楼去到他的住室。他就是我已经写在《有着藏人共性的一西多吉》里的一西多吉古修拉。

      我有个感觉,丁净在我坐下后不久就会先走的,至少应该提一两个问题请教。第一个问题是:“我应该怎么样称呼您?您在寺院一定是有职位的吧?”
      他让我称呼他为古修拉,也就是师傅的意思。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您是哪里的人?”
      “我是拉萨本地的人。”
      “那我怎么都觉得‘丁净’这个名字”我拿格扎发到我手机上介绍他的短信给他看:“更象是汉人名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应该是”他在我的手机屏板上写:“旦增”。
      “哎呀,我才想呢!这下就是藏人的名字了。”
      “就是嘛!”先前所有的严肃与木然有了稍微的变化。即使稍微,也能感觉得到放松和有意继续坐谈。
      接下去,我诉说出我两次进藏的心情和感觉受,三次强调一点:“不知为什么,我在西藏的心情特别的安定,特别平静,一点杂念也没有。”
      旦增古修拉说我与西藏有缘时,尽管一丝笑意也不显露,但我也能感觉他已经开始接纳我。
      随后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提出,他一个一个问题的回答。
      直到两点半,我提醒他“辩经的时间快到了,您要做准备了吧?”
      他却回答:“没事,还可以再坐一坐。”
      至此,我感知他我的佛缘已经结起。
      我怎么看,都觉得旦增古修拉就跟古画上的人物,大头,圆脸,矮身,面无表情却不乏智慧,尤其是在回答我一堆问题的以下问题时:
      “我知道,藏传佛教的僧侣,只穿裙袍,不穿裤子。这有什么缘故吗?”
      “一位年纪大的人,出家,他为了来世还能轮转为一个人,一个没有痛苦的人,那是因为他今世所剩的岁月已经不多了,用不多的现世,通过修行,来换取后更长年岁的后世,这我能理解。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年不过二三十岁的人,却在朝拜,成天念经,既然为了不可知的未来,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后世是不是能轮回成人,何不在现世,把还有的六七十年用来做一番事业,用实际的可见的有实际应用价值的业绩,来行善,来救贫,来度人呢?”
      “辩经本来是一门功课,现在这样开放给游客参观,久而久之,会不会影响到那么僧人的学习态度和目的?”

      当我在辩经场上再见到旦增古修拉时,他已经一改面目,36岁,1976年生,属龙,十三岁削发的他,显老增加了他佛学的厚重,宽容在他单眼皮里的目光闪耀笑的精彩,那高雅的甚至有几分儒学大家的气韵,不得不令我感叹自己与他佛缘之浅之薄之只能在众里示意我的告辞。

      这天晚上,我接到旦增古修拉电话,说:“你现在在哪里嘛?”——我终于明白,这问话不是不耐烦,而是藏人学汉话尚且不知语音轻重影响语意的结果——“我明天晚上会去八朗学找你。”

      实际是第二天,也就是3月25日中午1点,他和一位小他一轮,也属龙的古修拉一起来的。是专程给我送来一条哈达和一面在西藏法力最大的大昭寺佛祖像之立体照片。
      见到一身平民便装出家人,听说“他一个人出来,我不放心”,我感激佛祖,在我与他、我与他的他,我与一西多吉、我与格扎,我与格扎的上师,乃至我与许多藏人民僧侣和平民之间,增添的佛缘。
                              
                    2011-04-13  夜晚 ~ 04-14  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