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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替领导写了几十年的讲话稿,即使朋友之间闲聊,说点非官场方面的话题,也惯以“此事”、“该情况”、“本单位”,惹得在座的直笑:“再这样,把他轰出去算了!”
就这么一条笔杆子,忽地有一天神情甚笃地对我说:“你教我怎么写诗吧!”
我很压住惊,使语调平和:“自由体吗?”
他犹豫了:“自由体就是白话诗吧?”
我肯定。
“那就白话吧!”指示是明确的:“你不可将我视作有文字功力的秘书,而应该把最简明、最见效的方法讲给我。在此方面,我不需要高深的理论,而是要速成。”看我的神态,稍事停顿后,补充:“别推辞!说吧!必须按‘一、’‘二、’‘三’……”
我向他提出建议:“你看可不可以这样:第一,把你要表达的思想和内容,写成短文;第二,”我看他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把短文删减到实在不能再减的地步,把剩余下来的句子,分行排列;第三,把间隔一二句的最后一个字,更换成读音相近或同音的字。”
他难免疑惑:“还有呢?”
“没有了。”
“这么简单吗?”
“按你的要求,这是我的‘三步速成法’:第一步行文,成就思想内容;第二步‘做’‘诗’,成就形式;第三步成为,趋成体制。”
“真的!不错!我回去试试。”以后数次见面,终无再提诗的事。
我也不问。
我写诗的时候,不管是自由诗,还是格律,都情不自禁和不可理喻地从现实社会里剥离出灵魂来,或作了疯子,或作逆夫。唯此,我方可浪漫,方可悠哉,方可清幽,方可品味。
诗,在于我,关乎修身的几乎没有,却能养性。
浪漫与规则的和谐,悠然跟动态的一致,清幽和沉寂的融洽,品味同过程的自我,在自由诗还是格律诗的比较中,格律诗更具其能予我。
还是拿具体的古话新题来说明。
上个月,从网络上下载到张大千的山水人物二十来幅,选了其中可以将来以“琴”为题的七件,作了“装裱”,然后分别命题,然后各以哼哼。
于今,得出“觅处抚琴图”、“视觉琴音图”、“舟头听琴图”、“琴岭寻声图”、“使人取琴图”、“卖琴买醉图”、“天上问琴图”七“琴”,再回顾写的过程,似有六欲:
一欲,以我的“图谋不轨之法”,所得意境当应超然于原图。才无愧于“创作”,也便于不必注明此图出处和资料。
二欲,怎么样就无琴的原画,无中生有创作出琴来,而且合理得当到浑然天成。
三欲,作为山水人物画,重在人物的活动和其人的内心,辅见故事情节。
四欲,把撇不开的“俞伯牙摔琴谢知音(钟子期)”的故事怎么样既用之,又不落俗。尤其在表达感情时,尽可能不使用“琴”的同音字“情”,跳脱这一套路。
五欲,置若罔闻大家所题写“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苏轼,移植给李白与酒、琴、月。
六欲,在众人皆知的典故上,能不能反其意而用之,冒险而又能别开生面。
以上“六欲”,实在是现在才“总结”出来,而非事先的规划。
倘若真是这样预先给自己立了规矩,那别讲写诗,就是说话都难。
哪有小孩学讲话前先学语法的!
但反过来,人已经会流利地说话之后,学习语法,对语、文的规范,做到就轨而不越轨,正确并且生动地表达心欲思想,对于文化修养,实在又很有必要。
以我的“认为”也好,“以为”也罢,诗歌这东西,在这个极现实、极快速、极混乱、极功利的社会机制、生活氛围、人际关系中,连浪漫都太现实了,连悠然都太快速了,连清新都太混乱了,连品味都太功利了!他称或自诩为“诗人”的,要么还像个人样,被别人当作人看;要么,是诗人,但不是人。
笔回锋转再来续本文开始提到的那位官员。
大前年,新闻报道里的他,名列同级“出席会议的领导有”之第二位。
前年,听说他的诗歌作品被好些专家学者褒扬,还获了文学方面的大奖,他本人乐得被称和自诩“诗人”。
去年夏天,传闻他“被纪检带走”,此后再无下文。
但愿当年我那很实用的“诗歌速成法”,能有助于他在那里面的真兴叹。
有时,人不得不思考“情欲”和“轨道”的现实和浪漫。
2016-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