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会在网上下载名家的戏曲来修身养性。 昨夜听的是 1937 年丽歌唱片录的京剧《林冲夜奔》: “……行一步哭号啕,急走羊肠去路遥。 老天哪! 怎能够明星下照,昏惨惨云迷雾罩。 疏喇喇风吹叶落,听山林声声虎啸。 绕溪涧哀哀猿叫…… 呀,百忙里走不出山前古道…… 想亲帏梦杳,空随风雨度良宵。 一宵儿奔走荒郊, 穷性命挣得一条……” 黄元庆先生年青时用声音刻划出的人物内心世界,是那样的复杂,在无奈和凄惶中,却又不失八十万军中教头的阳刚。这使我禁不住把它设置成“重复”,于是听了又听。戴着耳机也不知听到什么时候的睡着了。迷糊中觉得有人吵架……一阵从楼上冲下楼的脚步声,急匆匆的,女人的在先,男人的在后……吵声与脚步声渐远……床头钟的时针指着 2 点 11 分……唉,耳机里的《夜奔》居然成了这现实的配乐! 突然感觉这夜奔的真人真事曾经是有过的! 再也没有了睡意。 那是 2005 年 10 月 28 日夜晚,马上就是 29 日零点。我隔壁家传来大的吵声,是两个男人的。有一二下声音大得震人!一老一青,吵的是什么,我现在忘记了,何况人家是广东人,我不是。 那些日子,我住在公司安排的民居楼房,一排叫“名雅苑”的楼群,那可是广州甚为富贵之地盘。住在里面的,当是有些重金属成分的人家,理应无有什么声响的。何况广东人平日里声柔气软的,更别说这时候夜深人静的。 不一会儿,就传来一声恰好被我听得着的关门声! 我忽然发现外面唏哩哩地落起雨来。去关窗户时,恰好看见一个年青人穿越院里的小道,急速过了大门,招呼了的士:“容桂!”进了车身,车在雨中哧溜一下就滑得没了影子。 街灯无语。 万籁俱寂。 道路的指示方向的箭头正指向我们这边楼。 我不知道那留下的,留在这楼房里的另一个人在想什么。 从声音判断,他们应该是父子。 父子为什么要吵架? 儿子为什么一气之下走了? “容桂”是哪里?很远,还是不远? 父亲知道外边下雨,会是什么心情? 坐在车里的儿子,会是什么心情? 那京剧的词曲儿唱道: “啊咳! 数尽更筹,听残银漏,…… 哎,好、好叫俺……哪地儿相求救。 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 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空作悲秋赋, 回首西山月又斜,天涯孤客真难渡,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俺,……只因一时愤怒…… 只得黑夜而行。” 想到此,我不免跟着那儿子,跟着那林教头,悲戚夜奔! “遥瞻残月,暗渡重关,我急急走荒郊。 俺的身轻不惮这路途遥,我心忙, 哎呀,又恐怕人惊觉…… 红尘中误了俺五陵年少。” 唉!那夜里走的是小伙子,像是父子是非;今夜里走的是小女子,当是夫妻口角。却都是弃家而去的好人儿。这“红尘”咋地就这么暗了颜色的没了他们! 林冲夜奔是因为杀了仇人而逃亡梁山。那小伙子未有杀父之仇,父子间岂可大逆不道之绝交?这小女子不无交颈之欢,夫妻情哪有反脸为敌之憎恨? 我想不通! 想不通的事,可以不想,也可以慢慢想。 应该,有一天,那小女子的脚步声从楼下渐渐上来。或许,有一天,这小伙子的车从远处驶近那座楼房——道路的走向箭头不正指着这边? 广州之广,没有留住儿子。 福州有福,未能留住女子。 广州的楼房,留住着父亲。 福州的楼房,留住着男子。 楼房住家。 一家又一家。 富家是家。 贫家是家。 男家是家。 女家是家。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听那唱词如经文:“良夜迢迢,良夜迢迢……” 不觉夜已奔尽,曙光透明。 索性起得床来,折叠这夜奔的感怀。 为此,查行政区划,悉知:“容桂”是顺德市的一个街道,相临的另一个街道是“大良”。 “大良”是顺德市政府 所在地。 唉!那唱词怎么这样的刚好:“良夜迢迢,良夜迢迢……” 顺其德者,红尘来归! 修身养性是以为祝。 2007-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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