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父母爹妈谁先死
| | 发布日期:2012年05月20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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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想起儿童少年的一些想法，颇觉荒唐，但又合得那年代、那时期我天真的叛逆。
我很小的时候，最怕我的母亲会死。在我感觉我的母亲身体比别人瘦弱的那一刻，在我发现我的母亲提不起小小菜篮子的那一下子，在我得知我的母亲编制箩筐手指头被篾片划破流血的时候，甚至在我被我的母亲生气打屁股的每挨一下的瞬间。为什么，不知道，就是心里常常会有这样的害怕。
凡是我害怕我的母亲“很快就会死去”的时候，我的心里都会有另一个想法同时出现，那就是：我可以不可以先死。我知道，我先死，我的母亲一定会把我埋了的。
那小小的年纪，我因为看过死人是怎么回事，所以，我知道出殡和埋葬的过程。
那些年，我并不怕我的父亲会死。因为我的父亲身体虽然也清瘦，年青时患过肺病，但是后来好了，连感冒也不见有过呢。
少年时，我除
非饿了，在校寄宿身上没零用钱了，才会想起家，才会想起我的父亲应该给我汇款和如果在我的母亲身边，就会有好吃的，其它的日子，其它的时候，我不会想家，我老觉得有家是很不自由的，不会担心五十上下的人会死去。
很奇怪，我有几次设想过我的
父亲死了，那我就会去谋生，就会去做事，就会去挣钱，我会把钱全部交给我的母亲。
产生这样的想法，绝不是对我的父亲有一丝的不满，而完完全全仅仅只是为了要有机会表现我有自立的能力，求
证我是否可以独立生活。
我从来不曾、也不敢告诉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这些想法，因为我知道这是大逆不孝的。
过了那段幼稚懵懂的时期，进入
壮年期之后，我再也没有那样的想法，也几乎没想过好好活着的一家人，有谁会死的问题。一家人在一起，健康、平安、顺心，就好。尤其在我入到中年，32岁到38岁那些年，真是这样的。
再有关于死亡可能发生的想法，是在1984那年，偶然听到隔壁房间里，我的母亲与我的父亲聊天。
我的母亲说，希望是自己先走，因为自己没有钱，而我的父亲有退休的钱，这样，不会给我添加经济负担。
当时，我泪如雨下——此刻，我写到这里，泪眼再次模糊……
不久之后，农历春节前，我的母亲做年糕，蒸到正常的时辰，筷子插到蒸笼里去，抽上来的还是粘在筷子上的白浆，母亲自言自语：“怎的不熟呢…怎么的会不熟呢……”
我的母亲是做年糕的行家理手。在只能倒掉整笼的半生不熟的年糕时，我们全家一片沉寂。我们都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到我们家，我们家必有一人不久将会死去。
1985年3月30日，家族为我的母亲举行了葬礼。
而三十八天前的
1985
年
2
月
20
日
，是乙丑年正月的初一。乙丑，牛年，我的母亲的本命年。
又十二天后的4月12日夜10时，在外地参加社会活动的我，获悉我父亲当日4时30分去世。那一秒钟象五雷轰
了我的顶，“怎么会这样连着……怎么会这样连着……”
13日一早赶回福州，我的父亲好端端的在家。
庆幸之余，我在想，有谁会开这样玩笑。直到过了好几个小时，好像已经是夜晚睡了一觉，猛然间想到——死的是爹！
我有个生父！
14日我加入了张家长长的送葬队伍。
我
1955
年，
9
岁那年，始知自己不是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亲生子。 22岁那年寻找到生父母的，1968年。尽管，爹妈他们的年纪大过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约莫十岁。1968那年，生父已是七十之人，上
上往二楼已需孙辈助扶，生母已满头白发；尽管，1985年，他们都已耄耋残烛——现在回想，那境况难免凄楚——，但当年，当年的那十七八九年间，我就从来不曾想过他们的死亡，甚至连有没有生病都没想过。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不是因为他们把我送了人家——我从来没有记恨这一点，相反，我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同样被送养，送出来的三个都比在家的活的好。我觉得，之所以我没想那些，是因为有我七哥和他们一起过日子，有大哥、三哥会从高雄和台北给他们汇款，有五哥会给他们打针和药片，有一
纵队的的孙子孙女在他们身边出现。
我是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唯一的男儿。
我是爹妈的第十胎生下。
我
的父亲在我的母亲去世后的第十九个年头去世。我的母亲以自己的意愿在护佑我的父亲。
我承担了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在世的快乐、痛苦、不幸和幸福，以及后事。
我妈在我爹去世后不几年就走了。我的父亲一定在那边才需要她。
我只是在我爹娘于世的后期再现。
我在他们都走了之后，一阵短暂的自由过后，才感觉，对我而言，自由已不再有。
2012-05-20 小满 广州
【备注】
2008-01-28《母亲最后一次蒸年糕》
2009-07-08《【本来杂事】十胎依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