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捕鱼(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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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人好睡

   发布日期:2012年05月24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1966年,我20岁,每天晚上不但睡的深,睡的沉,跟头死猪似的,还忒喜欢睡,老觉得睡不饱。所以,要说嘛,“好睡”,既可以是睡的好的“好”,第三声,也可以是喜好睡觉的“好”,第四声。
      当然咯,人客们想怎么念都可以,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了。

      讲我22岁1968那年,插到农村去,四五个下放的,头个夜晚扎堆在南山的大队部楼上睡。
      我是最好睡的。
      次日快中午的时候,我们逐一被分配到各个不同的贫下中农户里去。
      我住的蛮好的。木屋、瓦房,半新不旧,虽是泥地,却因为夯的实,还挺干净的。
      正安分守己把背包卷行李打开就位呢,便有轻微的鼾声传来,颇是好听的。
      不过,我心里还是转悠着想,这大白天的,哪个人还这么好睡。
      故意咳了咳,那鼾声反而突哏地大了一下。随之分明能觉得是个壮汉翻身起床。再就是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然后是“噢……沃……”
      一匹——猪!
      那时刻,不像现在我笑得出来,那一秒钟,我沮丧到不知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
      ——是不吭声?因为必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仅仅是考验的开始,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毛主席!
      ——还是、是说出来,让通讯员同志向大队革委会负责同志反映,请求调整,总不能叫我住的隔张板壁就是个猪圈的地方吧……
      结果呢,还好,我还犹豫个没完,通讯员同志就叫我把东西全部搬回大队部楼上,在头天晚上睡过的那房间的对面——原先是会计办公室的,住下。
      这件往事,就只能讲到这里,因为我不知道倘若没有后来的无言的结局,那么,从当晚起,我要与猪毗邻多久。
      从那时起,我在那一带的三个大队和一个文化站,呆到1971年才离开。
      四十年过去,我已然六十过五六,躺在高楼粉墙里的席梦思上,回想到这事儿,禁不住独自疯笑。
      可惜岁月过矣,青年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啊!


      感叹归感叹,要青年时代回过头来,说难不难,说易则易,一挥笔,又到1965年的白露之前几天。
      福州谚语“白露拱”,意思是说,虽时过立秋,即使进入白露,只要白露未尽,气温还会像拱猪似地热烘烘的。也就是中原俗语的“秋老虎”。
      1965年夏末,刚参加革命工作的我,从南平到福州实习。
      白天在单位,或入库房学习收发器材、包装和记帐,或到科室熟悉往后相关的业务调度人员。
      单位在小岭。大院内,一座双层楼的库房,一下班不但各个内门分别上锁,就连楼门也有两道,都大锁锁定的。
      一幢两层楼的砖房,楼下分别财务科、业务科,楼上综合管理科、领导办公室,还有三间临时的单身宿舍。宿舍住的职员不到五人。
      还有一平房,一半是储运科办公的,一半是俱乐部。
      俱乐部里边有张乒乓球桌,一个搁了三十几本书的小书柜,一台扬琴,一盒弹珠子跳棋,一把二胡,还有十几把开全体员工开会坐的双人木靠背椅。
      大院的大门,连同小小的边门,也是一下班就关闭了,从里面上锁的。
      所有上锁的钥匙,当天值班的人有一套;另有备用的一套,平日收归负责保卫的干部叶明先同志保管。
      好了,大致的环境背景,我介绍到这里。接下来,我就又讲猪的事情。


      有一个晚上,轮到我值班。
      哦,这里,还得补充三点:
      第一点,上世纪,面对台湾的福建,一直是处于战备状态,五六十年代更是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匪帮随时可能破坏,挑起战争的时代,所以为了方便随时接听外来的电话,各科室的房门下班后只虚掩,并不关闭,除会计的抽屉和出纳的保险柜,其它一律不装锁头。
      第二点,因为晚上另有人住,可以兼顾安全保卫,所以正式值班的只一人,由住在里面的几个人轮流。
      第三点,院内中心是块三四百平方米的水泥空地,空地的中心有株高过两层楼的白玉兰树茂盛的很。
      白露之前的某一天,轮到我值班。我嫌房间里热,就把张草席铺到俱乐部的乒乓球桌上,挂起蚊帐,躺了进去。没十几分钟,还觉得热,又把草席、蚊帐一起挪到玉兰树下,再钻进去,“9点40了。”
      倒头就睡。
      倒头就睡着了。
      倒头就睡的跟猪似的。
      当眼睛被太阳 光线刺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天大亮了。
      几点了啊?


      我的手表呢?我的手表呢!完了!我的手表呢?我昨天晚上睡觉前还看过时间的啊!
      我慌慌张张收拾了东西,只见老叶来了。不等他上综管科,我就拦住他,向他报告:“我睡觉时,戴着的手表不见了!”
      老叶打量了我一下,然后问我:“值班的钥匙呢?”
      “明明在我裤袋子里的啊!”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不是大惊失色,但我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不急,你找找看。”
      这时,有几个赶早上班的人陆续出现。
      财务科、业务科都有人报告,自己抽屉里的器材账本不见了,有一个同志还说他的账本全都没了……
      我毛骨悚然!
      其它的东西一件一件都在。
      但是。账本啊!账本!我会被抓起来判判刑的!
      “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吧!”老叶同时还叫来了我的科长。
      问话:“你知道每本器材账本的面上都印了一个什么字吗?”
      答话:“‘密’字。”
      笔录。
      “什么意思知道吗?”
      “知道。”
      “你知道?知道如果反革命分子拿了账本会怎么样吗?”
      “知道。他们可以根据各项器材的收支出入数和剩余数,推算出全省的通信线路布局情况,也可以推算出各地通信设备的装备。”
      “那好,既然你知道了,又是在你值班的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看,我们现在马上就向公安局报案,你有什么要说的?”
      我当时差不多是魂不附体,哪晓得说什么,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这样吧!你下去,到乒乓球桌那里去,写份检讨书来吧!写的好再说,写不好有你看的……”
      我刚要下楼,听到老叶的声音:“半夜里……睡的跟猪一样,人被抬走都不知道……年青人太好睡……”
      我站在那偷听:“不吓他一回,他不知严重性……”
      我的检讨写的深刻到不能再深刻了,蒋介石就站在我面前……晚上,“现在10点还不到——差3分钟!”
      一早才被开水烫过的活猪,嘿嘿,又去睡啦……
                                                      
                                                    2012-05-23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