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同样因为倍受同床鼾声困扰而离婚的女人凑巧聚到在一起。
      “但是，我们不是都曾经觉得那鼾声多么有意思吗？”
      “可是，后来那鼾声太肆无忌惮了，吵得我完全没法睡觉了。”
      “然而，不再有他的鼾声以后，我也睡不着了。”
      “我也一样，所以，后来我再找一个人时，就特意一个个问过：‘你睡觉会打鼾吗？’凡是回答‘不会’的，我都不要。这次我不得不又离婚，不是后面的这个没有鼾声，而是他的鼾声和前面的那个不一样。”

 

 

二

      “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你不化妆的样子，是蓬头垢面的，眼屎巴巴的，衣服邋遢的，……”
      “那你不是一样的吗！一亲嘴就口臭！一完事就鼾声如雷！一不顺心就怪我！”
      “嗨！结婚以前我们如果有试婚，就不会这样根本不了解对方的真相了。”
      “放你的狗屁！你又不是没在婚前搞过我！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无数次，关键是你来的时候衣冠楚楚，一做完就走人！现在，我才知道你原来不过是个衣冠禽兽而已！……离婚！我要离婚！马上离婚！”
      离婚后，他在路边的报刊亭顺便买了张生活小报，有条醒目的标题“有钱的老外为什么分房睡”，附标题是“把优点呈现给对方，而不是缺点”。

 

 

      “婚姻•性•鼾声”论坛会上，人权主义者发言：“法学家强调婚姻的保障和保障婚姻的法则，社会学家不乏长篇大论说明社会秩序的建构和维系，然而，大家有没有思考过一个极为重要、又一开始就被忽略的事实，这就是，人使用自身器官的权利——最最起码的人权自由。我们可以自由使用我们听觉的耳朵，视觉的眼睛，触觉的指头，嗅觉的鼻子，思维的大脑，说话的嘴巴，支撑的骨骼，在任何一个公众的场合，那么，为什么婚姻要制约一个人的性器只能让相关的另一个人使用和享受！而且还要一辈子！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残酷地扼杀人权的法则和秩序的吗？”
      满堂哗然。
      人权主义者继续：“你们如此热烈地议论，并没有足够的理论能彻底否定我的这一观点和事实的存在，乃至问题的核心在于基本人权。千百年来，法则的定制和秩序的延续，都是在无可奈何里，找到最无可奈何的办法。这个办法就是婚姻制度。”
      与会者交头接耳。
      他稍事停顿，又接着说下去：“最具讽刺意味的是，谁颁布的法则谁就最是那个制度的破坏者。不是吗——帝王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任何朝代的统治者和领袖们，官员权贵，哪一个不明里暗里的！《红楼梦》第六十六回里，柳湘莲对贾宝玉说：‘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也请大家上街时，稍加留意，去看看，最富生产石头狮子的中国，现在不光是干净不干净的问，而是那一对对的石头狮子，有的形态还是一公一母，但一看，公的去了性器，成了变性的呢！有的干脆两头都是公的，披头散发的，我们能不因此关注到人权的隐喻吗？能不检讨人类自身的性的权力吗？”
会场一阵笑声。
      人权主义者结束语：“人类进步的当代，一切的法则，所有的秩序，都有必要，以保障人权最大能量的使用，作为第一前提。”
      掌声响起来。
      政府官员并未因此通知生产避孕药的工厂疾速提高产量，也未作无痛流产的医院增加病床的计划，至于儿童福利院怎么办，都是后话。今晚找个不是婚姻的地方实践人类的最基本人权。

 

                           2011-12-16  午后   穗城  
                           一个月前，开始构思的短篇小说

 

                           2011-12-19  18:09  在福州家中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