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捕鱼(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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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拾遗】葵扇•草席•痱粉

   发布日期:2010年07月1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暑天里的人家离不开风扇、睡席,还有给小孩儿扑的粉。
      现今,电扇一开,要什么风来什么风;身子骨带肉往床铺上一躺,竹席、竹麻将、藤席、凉水袋啥的没有?痱子粉、爽身粉虽然也还有,都多少带似成年女用的香脂气。
      所以,在我们家即使看看纸扇不去扇它,也心驰神往大几十年前有过的去暑物件,找寻往昔的百姓事情,以为故事。
      我们家还有葵扇、草席和痱粉。葵扇和草席,还是我的母亲健在时,我们都用过的。痱粉虽然是我近年买的,但依旧用着我的母亲在世时的那只小铁盒装住,以福州方言说之,而不说成“痱子粉”。
      我的母亲离去已二十五年多,我们家也早已搬动,屋子一次一次地整理,东西无数次地收拾,这些物件都一再保存了下来。一方面是它们还都好用,另一方面确实有我的心情在里面。
      要说葵扇,在旧日的扇类中,这种的扇面最大,耐用度最强,最朴实。1把的价格,或8分,或1角,再就1角2分的,区别有扇叶面的大小、老嫩、粗细,把柄缠的是布还是藤,最主要的还是有没有滚边加固。倘若各种优点都齐全了,那1把得卖到1角5分钱,这价钱刚好等于那年代在食堂吃一餐带肉带青菜的午饭钱呢,说便宜,也真不便宜。
      我们家现存的1把,是我的母亲1976年夏天买的,花了1角钱。
      葵扇的好处是用途多,可以扇大风,可以赶蚊虫,可以扑被单,可以拂床铺,还可以带着走东走西遮阳,走累了,在树荫下歇个脚,又可以搁在屁股下当坐垫。还可以盛果子零食,相互之间传过去递回来着唠嗑。
      我就记得,四岁那年,我的母亲让我自己端把小矮凳,坐到胜利街老屋土墙的门口,等我的父亲下班,等我姐放学回家。怕我呆不住,就给了我一把葵扇,又在扇面上放了几颗煮熟的蚕豆,还叫我看西边的火烧云。
      也正因为有过这事,所以,每每再见火烧云,也会想起煮蚕豆,想起小矮凳,想起土墙的门,想起大葵扇,想起我的母亲,我的父亲,还有我姐。
      我们家过去也有用纸扇的。1把纸扇3分钱,便宜是便宜,但容易破。可惜了做纸扇工的许多讲究。看那两纸面裱糊得平平整整,连个气泡眼也没的光洁;看那纸皮下透露出的扇子骨,硬是把一杆竹节片成十来丝,再用棉线绳拉开的架势,我还真说不明现代工业在这小件活上的能耐,有多少能比得过早先祖宗手艺活的。
      听说大唐纸扇传到日本后,日本人发明了折扇。我1997年从日本回来,友人送了把极精致的折扇,而我自己反而一定要带一把纸扇回国。
      实在是心里记挂着丝线竹纸的原来。
      无论纸扇葵扇,到破了,就都派了最后的用场,在炉灶前站好了最后一班岗。
      未了,再投塞进大的灶堂,被火烧着了,自己也化着火之熊熊,直到成灰成烬,才终结了它们的一生。
      我有时会觉得电风扇,远不如纸扇葵扇有骨气,有能耐,有作为,有气魄,有灵魂。

      今儿个商场一张最普通的单人睡席,也得近百元,双人的要二百三百不足以贵,都还竹席的不过。若相信是真藤席,一张五六百上千的,也是平常的价格。跟1元1个的肉包子比划着算计,再怎么说,也跟四五十年前的有个性价比呢不是?
      我1983年5月11日台历上写有:“母亲在福州仓山区土特产品杂货商店买了大的一张双人床草席,4元6角4分。”
      我不知道现今城市哪个角落还有国营土特产品杂货商店的,也不知是现今再也没穷人家了呢,还是今日里那编织草席的灯心草、蒲草、马兰草全都绝了,或者是人工进城干活所赚的钱要比编织那物件多的多而丢了这活件,总之,别说大型的超市,就连一般的市场也没这货卖了。
      竹席、竹麻将、藤席,我们家也都有,但每年入秋还是要特别将两张老草席一并洗净了,晒干了,收好了,来年入夏前再洗洗晒晒,然后,在房间里往木板地上一铺,嘿!孩子们在上面坐着嬉戏,如得先人的拥抱,躺着入梦,犹见宗祖的心情。这些都让我欣慰又欣慰,宽怀又宽怀的。也因此,有破的地方,把块布缝双面补好,一年又一年如是。
      有时候,我心烦,想方设法要排遣之,却不能见效,改睡到两张老草席的任意一张之上,常会渐渐安静下去。孩子们开玩笑说它们是我们家的阿里巴巴飞毯,我觉得他们说的神力可能真的存在。
      存在是物,存在在心。

      痱粉好说,过去的现在的样儿,都不咋变。要变的,就那价变了,四十年前1角钱的,现在要3元6角。
      实在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婴幼儿的用品,没什么可多写的。
      要写的,就一种情景,不知是我们家没小小孩子,还是我老不出门,现在见得少了,而过去是常见的:“哎呀!洗嘣嘣啊!好乖啊,是不是?好白啊,是不是?来!让我抱抱!”说话的什么人都有,全都是喜笑颜开;被说的谁家的孩子都有,一色的小脖子、小屁鼓、小手臂、小腿脚扑扑着粉白。
      我应该是有这样被大人们抱起过的。
      我有这样抱过我们家的孩子们,抱过邻家的孩子们。
      人们往往只有在这夕阳之时,才注意到细微的粉末,有如此的美丽。
      也只有到夕阳的年龄,才记得清已经遥远的孩提。

      所有的物都有价钱,而记忆无值。

                                        2010-07-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