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大牙来乱想
| 发布日期:2010年06月05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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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8日临春节了,左上倒数第二颗大牙剧痛得我欲死。医生说“这颗磨牙的根都露出来了,没用了,又关到神经,拔了吧!”服从之后,立时起死回生地乐了。因为在内里,除用舌头舔着,自知有个深入的空洞,
所以别的不关大雅。正要告辞,反被医生告知:“两个月后,那个洞里面的新肉长满了,一定要来做颗假牙,不然,以后旁边一排的牙齿,都会往空出来的这边倒。真要倒了,想再补也补不了。还有,要特别注意啊,老用一边嚼东西,这边的肌肉就会比另一边大,慢慢地就变得一边脸大一边脸小了。做个假牙,自己可以套上去,也可以拿下来清洗。”我当即应诺:“是!是!是!一定的!一定的!”
现在,我就这么每天拿下套上个二三遍。
初时虽不觉假牙怪异,却老被一个“假”牵扯出许多过去的真来——真的那颗大牙,被拔出来时,我还特别仔细看过:要比这颗假牙大好些;现在这颗假牙只有个“托”,而原来真的大牙很长,埋藏在牙床里的牙颈和牙根几乎占了总牙长的三分二,比另外三分一的牙冠明显黄了许多,还带着点血;当时,我很想向医生要回它来,留作纪念,还没来得及开口,护士已将它盖进了小小的垃圾桶……一想到它光是帮我啃硬骨头、甘蔗棍、炒蚕豆,就陪了我几十年,不由地留恋成现在这样时不时的伤感。
伤感还带着点“岁月不饶人”,“毕竟到了老的年纪”的意思,但不多——大凡规律必然的事,我是不怎么重复心理自残的,反而是一些不知为何突然冒出的联想,乱七八糟的莫名其妙着,使我疲惫不堪地浪漫。
譬如,突然间冒出:湖南有一些地方的人叫父亲叫“牙”、“牙牙”,跟人提起时说“牙老子”。什么由来?
我就从人类婴儿最早自然发出的最常的语音“ma”,而想到全世界各种语言不约而同采用“mama”来作为对母亲称谓的原因,是基于人类发展史的母系氏族社会,从而想到距今约十至二三万年前原始人群进入母系氏族社会,对母亲的识别,而直到公元约四五千年前,黄河流域远古人类的父系氏族社会才开始逐渐取代母系氏族社会,也就难怪不要说全人类,就我们国度而言,不同地方对父亲的称谓都有明显的不同。
由此,我又想到,即使远隔万水千山,居然会有对父亲的称谓同样的地域,那应该是人群的迁徙和迁徙定居后,依然保留遥远的曾经对父亲的语音。我们闽北山区的农村,迄今还有叫父亲为“大”的,与黄河中下游一些农村相同,虽然我们已经把“dà”的发音变化成“dā”,但仍不失是先民来自中原地区的古老而生动之例证,
闽人中没有叫父亲为“牙”的。
因此,我胡思乱想,这若大大陆的无数先民族群的发展和无数次迁徙的途径不同,原因不同,其中怎么就不曾有闽人与湘人的交互?
我又琢磨,婴儿发出“dā”音,是不是要比发出“yá”音要自然点,更顺畅些?
如果有了文字以后,古人选择“大”字来取代作为父亲称谓的“dà”的发音,那应该是在明确意识了为人父者之意义的:不再是母系社会“识母而不知父”的谁人,而是以“一”为阳的男性之人,而“人”要担负“天”下使命,是以,“大”的每一笔画按既定方向可以无限延伸,永不交错。这样,“大”作为“父亲”口语的表示文字,则具有了以自然发音为基础的巨大人文意义。
即使确有此意,我看到资料,有说将“大”读作“dà”音的,最早流传在元朝的民间口语,后来在当时一个叫周德清的人,他为作曲专事编辑的工具书《中原音韵》的曲韵里,〖家麻〗韵部始去声有收入,注音“堂那切”,正符合民间的语音。可是,《中原音韵》不是官修韵书。官修韵书不收入非汉人的少数民族语音,所以一直沿用官修书字的“dài”的“代”音和“duò”的“舵”音,分别归在〖泰〗韵部、〖个〗韵部。也就是说,在元之前,“大”只有语“dà”音,而没有文字。因此,我上面的意义只能是后来的想象。
“大”的文字定有“dà”读音,已经很晚了,在《国音字典》收录。《国音字典》由民国八年,即公元1919年,北洋政府教育部统一会编纂出版。
这样一说,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元之前,汉人称谓父亲的口语是什么?
是“父”,古往今来一直发的“fù”音。之所以选择这个音,当然因为是婴幼儿最自然、最早能够、最平凡发出的声音,文字创造时,它的甲骨文字形,象是一人右手持杖,意指:执杖教子女守规矩的人。
所以,称谓父亲的口语是后来才有对应“大”字的。
也所以,有“父”字头的“爹”的口语叫法。
至于这方面,还有“爹”、“爸”等由来的,我写过《【人言可煨】爹娘和爸妈》。
再回头来说,古湘人或古湘人的先民为什么择“牙”字作为“yá”音,以口语“父亲”呢?
那么,古湘人或古湘人的先民为什么择“牙”字作为“yá”音,以口语“父亲”呢?
因为牙是人脱离母体之后,生长出来的第一个器官?
因为食者生存,牙以咀嚼作用为人食所必有之第一有?
因为没有了门牙,有失颜面大雅,而谁又不怕丢脸,没脸又怎么让别人识别呢?
因为老来掉牙与少小掉牙,虽戏言返老还童,却是老之来矣的提醒?
因为有父才有家,有家才有我,是故当然没齿不忘父恩?
因为“牙痛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可知父亲关连到每一条神经的重要?
或许,我全都想错了。
不错的是,当代再造技艺实在高超,大牙、小牙、门牙,凡是有缺,皆可制作出逼真的假牙来。
我口里现在有三颗假牙,都在上牙床上。门牙左右两侧各一颗,右边的用烤瓷“种”植,左边则用烤瓷的固定,都适宜得如原先就有的,只有这次的这颗大牙,采用了“活动义齿”的。
“大”是父亲,“牙”是父亲,话是好玩着这么说说。可是,天天得这么套上拔下的清洁,时不时就激发我多余的思想。
关于不得不造假的“假作真来”——因为家如牙,排列有序,分工不同,缺一不补终成倾?
牙坏死,补颗假的,是后夫?是新妻?是继父?是续弦?是干儿?是养女?
有的人满嘴都是假牙!天啦!
过去,听人说过一则笑话:有个老头,夜晚把假牙脱下来,洗干净了放一边,准备翌日套上去的。第二天一早,却怎么也找不着。后来,还是邻居告诉他,看见有只老鼠衔着一颗假牙跑过巷子去。把老头子急得哟,到处找。
结果,您说怎么着?
一只猫在太阳底下正玩着呢!
可惜啊,丢进垃圾桶的才是真牙。
2010-06-05
【备注】《【人言可煨】爹娘和爸妈》(2008-05-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