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十年前，我上小学的时候，《语文》课本里的故事挺有意思的。
      有篇课文说，有个人要两头驴分别驮运棉花、盐巴。一头驴知道棉花虽然大包，但是要比盐巴轻，驮起来旁人看了会夸奖它驮的多，就抢先驮了棉花包。这样，另一头驴当然得驮起盐巴了。路途中，雨下的又大又多天，两包东西都没遮的，主人还不停地往前赶路。结果呢，吸了雨水的盐巴慢慢的溶化了，而棉花包却越来越沉重。
      往前，又有一篇说，有匹骆驼和羊比高矮的好处，结果出现了两个结果：骆驼吃得到高处的绿叶，而羊则够不着；当羊可以钻过低矮的栅栏洞，进到果园里吃草时，骆驼却只能站在外边干瞪眼。
      再往前，还有一篇，讲的是有只公鹿，常常对着明镜般湖水，看自己的倒影，欣赏自己又大又美的犄角。但是，有一天，被狮子凶猛追猎的它，却因为犄角被树林的枝桠和藤蔓羁绊住，险些不能脱身。
      更往前有篇题目叫《寒号鸟》的，那鸟平日不搭窝，一天拖一天，直到寒冬来临，它只能在夜里，直打哆嗦，号叫着：“冻死我啦！冻死我啦！”
      往后，课文里各篇的故事渐渐地从动物转到了人事。记得的有：
      讲有个老人临终前，让儿子们到他的床边，先叫他们各取一根筷子然后折断，再要他们试着把一捆筷子来折。从单根的容易折断，成捆的根本动不了，儿子们明白了兄弟之间要团结。
      讲在造船时，工匠告诉船主有的木板出现了蛀虫，船主并不在意。船下水后不久，虫蛀过的洞漏进水，堵都堵不住，结果沉没了。
      讲有个小孩去外婆家，外婆端出一笼热气腾腾的“千人糕”给他吃。他问为什么叫这名呢？外婆说了，做糕的大米得有许多人种，加入的糖也得有许多人种了甘蔗来榨取，蒸笼的木料和床蓖还是得有许多人种树种竹，铺底的纱布要有人种棉花和纺织……
      作为小学生，通过认识生字、解释语词、熟读课文、背诵段落、抄写中心思想，看起来不过是“口语”和“文字”、“文章”的学习，直到成人多年之后，甚至时过中年，育女教子之后，乃至老来面对些事之后，才明白了其中蕴涵着生活的基本、处事的原则、做人的道理。
      其实，从学童初始坐姿的良好、识字读音的准确、写字笔划的端正、理解常识的真知、记忆能力的激发，许多家长更多的只看到眼前的成绩，却看不到对其往后深远的人生的影响。
      我是这些天，见到玩偶驴，思前想后，才别有觉悟的。自己在相当长的岁月里，既是驴样，也像公鹿，有时很鸟，握筷子只为吃“千人糕”，所幸看罢这些往前的，往后又经沉船侧畔千帆过。
      可惜啊，已到白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