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的博士生毕业论文题
| | 发布日期:2009年05月0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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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98年夏天到中国来，要完成她在哥伦比亚大学社会学博士生的毕业论文，通过单位关系，找我作在中国这边的指导。
我是英盲。好在蔡虽是美国人，祖籍却是福建南安，能说一口流利的闽南语，夹杂些生硬的汉语普通话。沟通起来并无大碍。顶多不过遇到听不明白的，彼此间请对方重复一二遍罢了。
蔡的博士生毕业论文题是在校时与导师共同商定的，《农村妇女借贷案例若干》。
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组织上让蔡找的会是我——因为我在那个年代初参与过一个“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国家课题福建组的
两年，主持过工作，主编了一卷，自己也写了其中几章的调查报告。
说到为什么选择这个题目时，蔡说一是因为她自己很感兴趣，二是她因此可以拿到世界妇女银行的资助。
中国是她这篇论文计划要到的最后一个国家。之前，她去过印度、越南。
第一回见面，做了以上基本情况的互通。次日，第二回见面，拟定了一个她在中国的课题计划可行性讨论。之后，多是蔡从某个农村给我电话联系。我记得总共有过十一次。
我们的第三回见面，是99年冬，她已经毕业之后，作为世界妇女银行的雇员，短期工作来中国，给我送了一条大红的领带。
此后再无联系。
只是，《农村妇女借贷案例若干》这个博士生的毕业论文题，从第一回听起，就一直保存在我的脑子里。
中国博士生毕业论文出这类的题，“应该”会是关于“中国农村妇女借贷”的什么，“必须”、“很有必要”、“一定要有”——“中国”二字。“否则，怎么做大，做强？”更不会“去搞”什么“案例”，还是“若干”的。
但是，这可是美洲大陆最古老的学院之一，其校友和教授中共有87人获得过诺贝尔奖，三个本科生院和十三个研究生院构成的世界最具声望的高等学府之一的博士生的论文题。人家蔡就真做了“案例若干”，而且为此跑了三个国家的46个村子，随机调查过180户291个样本。
在我们中国，别说博士生，就是大专生，即使教授给出这样的选题，只怕也无人会来认领它。
为什么？
因为它太小了。
人们小看了它。
之所以我一开始就为它而振了一下，是因为一联想到它可以拿到世界妇女银行的资助，就意识到它的来头不小，不仅可以小题大做。而且，完成时投资方必以其博大的信息量，坐收渔利。我预感到会有这样的成果。
社会学的最重要方法是调查，实地调查。
中国社会学大家费老孝通先生，1938年在伦敦大学申请得以通过，从而获得博士学位的正是他26岁时在太湖边吴江县庙港乡的实地调查后写的《江村经济》。
蔡要完成她的论文，必然要去实地调查。
因此，其论文必定要写所去的实地、实人、实事。
一个一个的背景，自然的、地理的、经济的、人文的。
一户一户的家庭，人数、性别、年龄、身体、从业、无业、在学；经济来源、生产开支、生活费用、其它。
一人一人的状况，因为研究的是妇女，所以必然关系到男子；因为借贷，必然关系到家庭和婚姻家庭状况、经济生活的收支、妇女借贷的目的、妇女借贷与丈夫的关系、妇女的家庭地位、妇女借贷的途径和偿还的期限、方式以及能力。
透过综合一个一个的背景、一户一户的家庭、一人一人的状况，综合得出一个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人文的信息库。从而为进一步研究这个国家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提供依据。
费先生《江村经济》的副标题是“中国农民的生活”。它是我们学科的工具书和专业典范。对于今天，书中的内容大多只是史料，然而费老的治学立足和调查的写真，尤其是通过一村，实事求是到一国，却让我们后人为自高自大、虚浮而汗颜。
我没有见过蔡的最终论文和论文的发表，据她说，正文是13单页，附件有203单页，其中表格有141个。蔡用的就类似费先生当年的方法。
末了，今天我顺便讲一个题外话：据说，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火药、造纸术、活字印刷术、指南针。比较许多物件的发明和使用技术，它们不过是硝粉末、薄纸张、小方块、吸铁石而已，小可的东西。但是，它们有的最初被战争和扩张所利用。
蔡的论文题，在行人一看，便知至少其一的目的是为了世界金融商战，虽然不以经济利润为要。
蔡的个子小，走在中国路上，人们不会以为她是美国人，如同她的论文题一样，人们会不以为然。
2009-05-07 / 08 子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