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缘】拿手好戏
| 发布日期:2009年01月06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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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来,对水果糖的兴趣一直不减。从难得有一颗,到根本没能见得着,再到随处可以买到吃到,以至儿孙也都喜欢我买给他们的棒棒糖,这过程是心苦的。其中真正得到转机的时候,是我能够给孩子们买“跳跳糖”的八十年代中后期。那是米大小的彩色,一放进嘴里,就“劈哩啪哒”乱弹乱跳的糖粒。可惜,那么有意思的糖粒,还没过三次,就再也逗不起孩子们的乐趣了——“不能拿在手上玩”是根本原因,“还不如棒棒糖好玩”是比较结果。
在我孩子小的时候,也不都没有可以拿在手上玩的类似,我都给他们买过“面人”。当然,面人是挑担师傅用彩色的面团捏造出的,只能手拿着好玩,吃不得的。能记得,给孩子买过孙悟空,精灵活泼的,我教孩子拿着它,随自己人的身体上下,把它耍得上天入地,还有前后左右地翻翻腾腾,俨然是一出猴戏。那是夏天,到得夜晚,我们把面人插在阳台的花盆边沿。待次日的日头升起,孩子会接着游戏。毕竟可以这样拿手好戏的玩具稀罕的有。可怜,那面人不三五日就干裂得掉块。孙悟空真地空了。“一毛五分钱完了!”
到我的孙子们这代,没再见着这捏面人的老行当了。要有遇得的机会,我一定会给他们买,一块五也成,毕竟这样的活儿几近了绝活,买得的远不止一物。时髦着说,也是一种文化;深层理论,甚至可以赋予童心,以至会永久地忆念给买这小物的大人。
大五十几年里,我记忆里就一直珍藏一只“面鸟”,是我的父亲给我买的。那鸟儿比不过一个鸡蛋大,桃红的背身,柠檬黄的胸脯,黑色的眼珠,从背上用根细棉线,吊起在一根小竹条前。我的父亲带我买时,我们是看着师傅做的。有个细节,我记得清楚,小鸟的各个部位都成形后,师傅用把断了的小小的细牛角头梳,在鸟翅膀和鸟尾巴上轻轻地压了那么三几下,翎羽就出来了。
或许,追溯起我后来能一物多用的榜样,捏面艺人的那三几下,还真是其中之一。
我也因此而记住,我的父亲给我买的3分钱玩具,从而体会予后人之财产,实不在于数量,而是垂德施恩的自然。
由“跳跳糖”的可吃不可玩,由面人的可玩不可吃,说开去,更有可吃可玩的“吹糖”和“糖画”。这两样可以拿手好戏的糖食,我现今还真只能在老照片上见着。五十几年前,我还见过“吹糖”的做活儿。红糖或加有麦芽糖的粘稠块,在手艺人的捏捏吹吹中,竟然成就气壮的“牛”、终生站着睡的“马”、十二生肖之首的“灵鼠”、引吭高歌的“雄鸡”。
儿时的我,和几乎所以的小孩一样,是没有钱的。只能等大人给买的。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没给我买这个。但我记得,那一色色在阳光下金光发亮,美妙如戏。
几年前,在什么地方我还见过“糖画”。那是手艺师傅把着一小瓢熬成浆的红糖,快速地在一块汉白玉石板面上,“倒”下的线条画,热的糖浆遇到石板的冷就凝固了。再用平铲铲那么一下,带竹笺的“画”就可以拿在手上嬉戏了。所有要买的人付的钱额是一样的,先在摊位的小转盘上拨一下,指针停在哪个画面上,师傅就用糖水作出那幅画面来。最小的是“鼠”,最大的是“龙”、“凤”。所有给钱的大人小孩,当然都想拨中大的,但差不多都只中“小老鼠”、“小鸡”。
后来,听大人说,那转盘是“安了机关”的。什么“机关”,现今的孩子个个都懂。
想想自己后来的才懂,甚觉得,有时不懂比较懂得更有甜缘。
2009-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