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往事即景】大热天烘火笼
| 发布日期:2008年07月08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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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热天揣着个火笼夹在裤裆那里,那位置是男人体温最低的部位,把它烘暖了,周身应当可以活血的。
文化大革命到 1968 年下半年,一大批一大批的干部被“下放”到农村——中国整体温度最低的部位——去。官免谈惶为“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其实都是些清理阶级队伍之后从城市的锅灶里扒下来的白木头烧成的黑木炭。
10 月,我被下放在南平一条裤裆的大凤人民公社。
我是没有一丁点红火星的碎炭块“队员”。
说白了,连共产党员也不是的我,却偏偏在 1970 年,被派到的明洋大队,去这么一个地方,带领他们整顿共产党组织和建设共产党组织的工作。
理不正名不顺的这,原本应该形容作是腊月里冰袋子镇裤裆才是,可能那时正值 7 月,用大热天里揣火笼烘裤裆更现实。
那地方,没女共党。
我真是在大热天里看着那里的人烘火笼。
那地方海拔近千米,也就是从海平面直起来,向上得爬差不多一公里地。全是山的山的山。
我是一个人上山的,一床被子,一个脸盆,三两件衣服,打起得俨然就是行军背包。一张单人草席子横在背包的上面。上山一条道,有一段几乎是六十度的坡,宽敞到刚好我的席子过得去,夹道的尽是荆棘丛林。
我在爬那段长板坡时,想到杨子荣打虎上山——真的,一点也没夸张——可就是因为上气不下气,一直到爬完了那一大段后,才情不自禁地唱了一大段:
“穿林海跨雪源,气冲宵汉。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
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
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
迎来春色换人间……”
到大队部,已是晌午。没人。
我正独自站在木房二楼的窗前,考虑着工作怎么样开展,……不一时,突然大雨倾盆,二十出头小伙子的我,冷得直发抖。
很久以后,雨停了。
又过了很久,半斜在窗下的大河卵石小路上,有人黑单衣黑单裤揣着个火笼在裤裆前,走来。他就是大队共产党支部的“负责”。叫什么姓名的,我完全忘了。
我完全忘记的本应该很清楚记住的事情太多了,重要的还有:我在那里一共多少天,在哪几户农民家吃饭的,工作是怎么样开展的,我怎么下山的,等等。
唯一能够记得的,就是有个人,黑单衣黑单裤,揣着个火笼在裤裆,从河卵石小路上走来。
唯二还有印象的是,有一个晚上,天朗星稀,“负责”通知全体七八名共产党员七点半开会的,一直等到九点多,一个一个才出现到齐。十分钟不到,除我和“负责”还清醒,其他的都烘着火笼入了共产主义之理想。“负责”用土话说的“呜得米奇啰!”我听得懂,“勿要睡觉啰!”第十五分钟,我宣布“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众人从南柯各自回了家去。
大热天烘火笼,不象话。但,不烘火笼能行吗?
既然不行,那就烘吧。
我说的是人话。
2008-07-08 写在许多看似不符合逻辑却有内情必然的当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