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点豆(杂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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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虚弱的坚强和自我的普世在一起

   发布日期:2016年11月2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一阵稍大的风吹过,行走在路上都得立即扶在边墙,这就是我的母亲。

我幼小时候,倘若夏天,跟着上街,心里总在害怕,千万别让突然间下起的大雨,把我的母亲给淋没了。

真的。

虽然我这么说给我的孙辈们听,他们内心肯定以为我这爷爷太夸张了曾祖母。

然而,九年前在那场旧邻居们聚会上,有几位耄耋老人就还都为之形象唏嘘。

他们也说到我的父亲。说是“连树叶都惊砸头”的“好人”,“对谁都好”的“先生”。

老人家们怀旧的话题着惋惜“再也难得”。

家人里,则没有比我与二老生活更长久的了。或早早辞家求学、工作、出嫁、偶有探亲也难得在一起足月的;或我娶入户又离去的;或曾被抱被牵被养大,但因年幼尚无深刻理解其祖父母言行高德的。

只有我,到现在,还在想,还在怀念,还有要回去从前的心愿。

即使回不去,再不能了,能把想到的,记写下来,于我、于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也是一种灵魂的亲近。

尽管我许多次,许多时候,很担心我的母亲忽然会“死”——真的,很小很小的时候,这种骸怕就出现过,而且只要看到或者听到我的母亲做女工时的咳嗽、手指头被削竹的刀口割出血,上街买菜稍迟些归来,“死”就会跳到我的胸前。

但我同时又无数次地,甚至随时随地地见得到其不会死的另一面:

我的母亲炒的菜,每一盘,每一碗,都是那么好吃的。

我的母亲督导我的语气,一直都是那么铁定、果断的。

我的母亲对于自身的病痛,从来就没呻吟过,纵然食道癌的恶性细胞已经吞噬了辞世之前最后十二天的笑意,那一声“唉”就是不肯留给我们后人。

假如。






假如不是我的母亲比我的父亲先走十九年,而是相反,我的母亲比我的父亲晚走,那么,我的母亲一定不想听也得听,而且随时听,听个够,听到足我的父亲的“唉呀……咳……唉呀咳……郎里啊……当蔑待啊……”那绝不是一个单词,而必定是一系列的哀苦。

“郎里”,是我们老土方言称谓母亲的。

“当蔑待”,也是我们的土话,意思就是受不了,挡不住。

假如这样,也一定是我的母亲最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着听见这种无尽的呻吟。

家人听惯了老太爷的时大时小声的叫苦不迭。倒是,一旦有那么半天我们谁都没听到老太爷的这发声了,就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翁没事吧?快去他房间看看!”

但是,我又假如,真的要是我的母亲比我的父亲晚走,或许,我的父亲九十三岁到九十七的那最后几年反而不这么地呻吟。老人家应该会把过去那样,为了减轻单一病痛,把自我之苦转由家人分担,妻子负重,改成收藏着自我的独吞独咽。因为,老人家相依为命夫唱妇随几十年,必有最善良的意识:不可把哀戚转嫁给嫁给他的爱妻。

在我先前怀想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的文字中,我的父亲之善良总是最值得纪念的。

因此,我想了:也只有普世的我的父亲得到了我的母亲,才自我;也只有虚弱的我的母亲依靠住我的父亲,才坚强二老的在一起,才有了我们现今无尽的温馨的感恩。


2016-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