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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由己的吵架

    我没吵架。
     我没跟人吵架。
     我干嘛要吵架？
     但是，我真的经历了一场身不由己的吵架。
     我置身在成都开往南昌的K788次列车上，硬卧车厢。昨夜侃大山摆了好几个钟头龙门阵的四个大学男生，还有一个幼儿园女老师，中午不到，陆续在湖南娄底和前二个什么站下车走了。车厢终于彻底地完全地清楚地听得见吵架了！
     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大约隔着我两个铺位。
     都说的普通话，不带四川口音，也没湖南语调，我把不定他们是哪的人。
     女声咄咄：“你是什么东西！你根本就不是人！”
     男声汹汹：“是你找我，求我要你，我跟你不是说了，我不想结婚嘛！”
     “啪！”好像是女的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几“咚”什么东西滚到地面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说你这病治不好呀！”
     “我怎么没告诉你——我不是说了，我这病，你不会幸福的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你这个骗子！你不是东西！”
     “你他妈让我当乌龟啊！死不要脸的！”
     “我让你当乌龟了吗！你不是要孝顺你爸你妈吗？只要他们开心，你当乌龟又怎么样！”
     ……
     我没走出我这边厢，不知道其他旅客在做什么。车厢里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安静得就只有车的行进声响和他俩的吵架声。
     吵架大约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突然停止。是车停在了湘潭站，他们下了。车厢又开始了新的安静。
     但是，接下来，听有那么四个男的在议论刚才那一对吵架的事。虽然隔着我有三五个铺位，我还能够听得见。他们从各表见解到后来分成支持男的和支持女的两“派”，争论声也越来越大，到 最后，甚至有一阵子差不多跟吵架也一样了。争论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其中一人提议“打牌”，才结束。
     又只剩下车的行进声响。
     我独自望着窗外，身不由己于一场吵架和另一场近乎的吵架，觉得那对夫妻吵架的原由颇有意义，而旅客旁听后的争议其实也让我觉得有趣。
     那对夫妻的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他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婚前女的很痴迷男的，不但主动而且坚持要跟男的一生。男的曾经含糊其辞告诫过那女的，是知道自己生理和心理都不合适结婚的，但他又考虑到为了对自己的父母尽孝，不让他们为自己老大不成家而伤心，还抱着一种可以侥幸得子的心理，于是结了婚。婚后七年终不成事，夫妻屡屡为此大吵小闹。但前年居然生下个女儿，如今的吵架似乎不过是平常事而已。
     那四个男旅客的争议相对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开始是那男的和女的，谁是谁非；后来的焦点是，什么样的办法才是正确解决为父母尽孝道和无爱情的婚姻矛盾的。
     对于我，不由己的是身，思想还由己的。
     我在想，这样的事情，是非是明摆着的，类似骗婚和婚骗的，租个异性回家应付父母的自欺欺人，现象已不乏鲜。至于婚外关系和婚前多个性伴侣，更有相当。尽管与这对夫妻还有程度的、方式的不同，但许多事情的本质无异——需要一个借口，以损人的卑鄙手段，来达到一个利己的未必都是卑鄙的目的。
     这不是我要去思想的。
     我思想的问题是，在婚姻关系之外，在政治关系中，在商业市场上，在人际关系间，有多少人是不被戴非生殖性的而是人性的绿帽和当对方的龟孙子，身不由己到连声都不敢吭、不能吭、不许吭的呢？
     用思想来思想者，是不吵架的。

                  2009-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