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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家可归时感觉的父亲

父亲大人 台鉴：      昨夜，达又梦见父亲了。      父亲站在屋前阶顶的平台上，怒斥谁人将污水乱倒，以致那水渗到阶沿。      父亲在听了达说明可能的来由后，才歇了气，回了屋。      达晓得父亲极爱整洁，对于家室的干净素来严加要求。达尤其理解包括干净在内的安逸，是父亲毕生的最重要。      先祖既殁之时，家有夫唱妇随，即使母亲走后，父亲也有满堂儿孙曾孙孝敬极至，日日在家，享受家室的存在，终无烦忧。是故，父亲谢世的那一月那一日那一时那一刻那一分，毫无痛苦，入睡而去，让达真正理解了“寿终正寝”的舒适。      只是，父亲走后，达每日必有思念的，先祖，先母历历在目，而父亲则如影随形，要求达，叮嘱达。      事实上，父亲在达十二岁，送将武昌求学的那时起始，已无多交流。达成人后，诸事自作，更有后来的成就，使父亲随从了达，以半百人托付后生及至花甲、古稀、米寿、耄耋。那四十余年，子孙孝敬有佳话，父子交谈无长言。      似乎是为了补缺父亲在世时，达不常聆听些话，自达退休后，父亲常常与达所进行的心灵对话，就几乎成为每日必修的功课。      这回，乘那些孩子们都在外，家里彻底地做个装修。这大事，达是与父亲心灵沟通过的。达执意不从问卦所得的“不宜大装修”，而动了工，初时还不以为然，直到近日，达才霍然顿悟，实际上，此即父亲的灵语。      父亲是知道达自少年漂泊，生平风雨兼程，抚育后裔艰辛，退休后应当就简安居，禁不起再游离家室之外，所以托以签言。      可是，当时，达不曾理会，决然动工。直到连续在外那么十几天了之后，这么几十天了之后，随着行旅的路程增加，达才深切体会到无家可归的心理，无家可归的心情与日倍增。即使住平儿，在云儿，停湘江，去深圳，到广州，来江门，所在无忧，生活闲适，应有尽有，但觉得自己像急欲停止漂泊的游魂。      达将“儿子的家不是自己的家”与人们谈，人们一致认为不应该这样想的。      有人问“儿子的家怎么不是父亲的家呢？”      达回答不出心里的那份感觉。      前天，乘公共汽车，听一位青年与同行者说话，意思是前几日父亲走了，作为儿子在异乡谋生而不能近孝，内疚特别，连着叹惋之末，出来一句：“现在我没父亲了，也就没有家了。”      达当时心一颤——这不就是为什么说“儿子的家不是自己的家”的答案吗！      有父亲的家才是自己的家！      怪不得达常听说“我去我哥家看我妈！”“我去我爷爷奶奶家吃饭。”      原来，父亲的家才是自己的家！      即使父亲的家家徒四壁也是自己的家！因为父亲是撑得起屋瓦的梁柱，父亲是挡得住风险的壁墙。      因此，即使达这回为了在视觉感官上有空间的扩大，而拆除了室内其它房间的墙壁，惟独完整保留父亲住过那一间。想想，或许正是父亲在天之灵教导我们儿孙的就是这“父亲在，家在”的道理。      我们感恩老寿星在世的扶佐，缅怀老太爷在天的庇佑。      父亲去世时，达早已是爷爷了。对于达的孙子而言，曾祖父倒下后，他们的前面有两道墙。对于达的儿子而言，祖父的墙倒塌了，他们的前面还有一道墙。对于达来说，父亲的墙早已摇摇欲倒，达也因此早已加固了自己这道墙。      纵然曾经在经济、后来在身体、现今在思想三方面陆续的加固，但父亲的倒下，预示着下一道倒下的墙则是儿子了。      这便是我对父亲的感怀，感想，感念，感恩——包括所有为人子女的父亲。      且再有一个月吧，装修完全的结束了，达可以回去了。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先祖的灵牌就位，请先父与先母同在。      这样，达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祈祷 天地悠悠 先祖垂德                           不孝男  达    顿首                                           2007-12-21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