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荣兄：
     我请你出题目我作文，你居然出了“诗是性灵事”！
     阿荣兄最近好象对写白话诗大有兴趣，和我聊起白话诗，一说自己不会写，二问有无教写的，三求知法则、原理。连今天这出题也定理了“诗是性灵事”。
     阿荣兄先前看过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写的“白话诗”，说看不懂。我是既自觉惭愧，又大言不惭得意如今的看不懂。
     不懂得当年的不幸是万幸。何况那些都是以爱情而言政治的反叛、疏离或期望。
     最近的几首“白话诗”，或与校对，或当面写作，阿荣兄是知道些心意的，或看过我表达思想的过程的。因此，阿荣兄是认识了我的许多无知，无章，无法，不过是感人事物，性之所至，心之转达，情之载体而已。所以，我的“白话诗”，不似我的“旧体诗”那般的“做”“作”。
     若以为好坏评判，我认为即使不是全部的都好，也还是有一二首可读；即使不是整首都好，也还有那么一二句表情。
     我生性不羁的，却在成年后愈发外在地以自己的原则要求自律，以俗成的约定扼腕遵守，在世态中循规蹈矩。
     这样，我是无处不充斥着矛盾的人，包括我的思想，我的人格，我的行为。
     这样，我几尽无法摆脱痛苦。生活的，工作的，情爱的——现在平和了年青时和年轻时许多的许多激越的矜持、亢奋的萎缩、号啕的呜咽。
     因此，现在这样的“白话诗”是平和的，平白的，平淡的，更近似真水。
     “真水无香”。
     “真水无香”这是谁的原说？阿荣兄是知道的吧！
     在我的知识中，阿荣兄比较我这个习文者，更知道文学古籍的经典出处。例如，前些时日出题“雨夜对床”，若不是阿荣兄后来说明典故出自苏轼兄弟，我还当是俗不可耐的四字。此番，阿荣兄眶以“诗是性灵事”，我再不敢俗想，因为这毕竟关系到“性灵”。
     “性灵”之说，从佛经佛论的出自，到晚明文学公安派“性灵说”的创作主张，再有清乾嘉袁枚在诗论的主将，我尚有记忆。为免阿荣兄把柄，我还是在网络上查看了一番，确实自己所记无误，是以写此信，以成命。
     我还是说我前面说的，我生性的不羁。
     故生父当年在我自找家门时，在十数众皆称我之相貌何等像兄长后，第一面，则有一句：“摸摸看他的后脑勺，有无反骨。有则是，无则不是。”可见，我的命中注定的叛逆，而叛逆之最常见的当然是不羁。
     我习毛笔字，看书法教导，临摹碑帖，皆有始无终。所以，我的不羁让我笔耕数十年，园亩虽有，却稗田一穗。
     我写“白话诗”，每每找看几首什么人的诗作先，然后不是上床望天花板，在无字处找到我的字；就是在马桶上拉屎，在排泄时感知性的活体和灵的出窍。
     我就是这样的不羁地羁在天花板的方形的和马桶的圆形以内。
     有方圆则是规矩。
     矜持激越的是我思想，萎缩亢奋的是我的欲望，呜咽号啕的才是我的文字。原则与自律，约定与遵守，循规蹈矩在世态中，似乎我的思想和我的人格，已经让我的行为驾轻就熟于分行、节奏、协韵。
     我觉得既然是性灵的，那么就一定是真实的。真实的美丽和丑陋，真实的善良和邪恶，真实的人性和野性。我是这样写的。否则，又何必来写。
     所有的节奏是脉搏的跳动，所有的韵律是跳动的协和。阿荣兄的旧体诗写得那样色香味俱全，阿荣兄的书法又以海瑞为楷模，得诗之性情，得书之灵气，我是在阿荣兄的古色古香中看到阿荣兄白话诗的活色生香啊！
     会写毛笔字的，写钢笔字就容易。
     会写旧体诗的，写白话诗就容易。
     “诗是性灵事”命题作文居然被我写成这样。知道得挨阿荣兄的手板。
     阿荣兄的手板若是性灵物，那所以打则是性灵事。
     幸事！
     “国之不幸乃诗家之大幸。”此句，阿荣兄知出典？
     因阿荣兄打手板是幸事，所以，我写不好诗，亦有了台阶下作到我的野田。
     谨致
性灵事灵性
                              剑达
                                              2007-11-19  闽北

                 2007-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