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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儿工作压力大，我一向心知，不去过问，惦记而已。

男人有难处，不说，是因为说了也没人能分担得了。

天天都那么承受，那么难，再有忍功的人，也得有个收藏脾气的是处。

所以，前好些时，听说他好上“捡石头”，即使周末夜晚出去看不见，也要正儿八经地在家里阅读收藏鉴赏石头方面的书。我便理解作：他有了减缓自己情绪的私囊。

在他这样的年纪，我也“捡石头”过，所以晓得行话不这么说，而曰之为“采石”。

林儿采哪一类的石，喜欢什么样的石，我没见到，春节前他回家，我让带几块看看。

他竟然车来一大编织袋！

数一数，里面装了十八块！

这数字由不得我面对电脑壁纸的如来佛，自然想到十八罗汉！

秤一秤，最大的如柚，而最重的则达3点1公斤！

阿弥陀佛！

羊年吉祥之善。

他从衣服口袋里顺手拿出小手电筒来，逐块贴住石头面往里照：“爸！你看……”

我看看——嘿！真有各色各等的透光哦！

他说了些很专业的石头之事，好在一旁的阿聿听得进耳，还巴不得放下年夜饭的碗筷，就到闽江沙岸上去采找。

我呢，头是点了，那也不过是赞许林儿的认真，尚不到认可他的宝贝石头有多么好的份上。

家人回的回，又走的走，留下的各种物件都给我享受。

石头其中。

实际上，自从十八罗汉坐定，我就时不时得去打量一番。

我当然晓得，顽石点头，非宝玉不能，因为宝玉之外者无灵性。

无灵性者，无生气。

无生气者，无生命。

所以我说，林儿的采石是地质的。

他纠正说：“是‘质地’。”

他是对的。

问题就在于，如此千方百计，纵然有出类拔萃者，有奇石怪异者，也还是没有灵性的嘛！

以我中年时，在富屯溪冬季枯水季节里，采到的一块为例。

那是一块男人左手巴掌大小、厚如两掌合十的石头。可以稳稳地横着立。其一面略有坑洼沙眼小洞，另一面则基本平整，而且有两个大拇指宽窄的、土黄色稍微隆起的、边缘清晰的、任何人都能一目了然的字：“竺门”。

那是1977年，文革结束不久，即使已经联想到“天竺之国”，但我却不曾像花甲又五的西域寻佛和净居寺皈依之恍然大悟——佛已在当年就显示给了我机缘。

因为几次搬迁，“竺门”石不知终于，如同我对佛的忘记若干年。

再记起，连照片都没拍过，真于我已空已无！

因为空无，或许才有了以后般若的开始。

这样来参悟，“竺门”石便不再是一块实物，而是我的前世今生，通着我的灵性者。

因此，我感觉到如来菩萨，他也不过是泥塑如石或石雕若泥者，在对我点头。

所以，将林儿采得的石，阿聿的拍摄，我开始加之背景并在一旁题写文句，从而注入我的思想、观点、心律和脉动。

自认为我这是在“玩文化”。

相信有了灵性的石头，会以各自的质地，鲜活出不一样的生命。

我感觉，顽石在对我和林儿点头。

2015-02-27   正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