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捕鱼(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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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想是这色

   发布日期:2014年07月17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那是寒冬的一个星期天。
      一颗自以为很“文学”的心,一双很观察生活的眼,一个惯常了无事找事的我,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很久,还在台江的商街上“体验生活”。
      口袋里仅有的三角一分钱,足够分配此天的晚饭和次日的早饭。
      次日中饭以前,肯定可以领到三十六元五角的工资——每个月里最快乐的“10日”!虽然我工作的仓库还在大几百公里外的邵武县,但隶属的上级在这里。
      这里是福州,省会城市。
      我的母亲生病了,我请假回来看望。
      我行动的脚和睁开的眼,经不住“形势一片大好”的吸引,到了这久违的繁华。
      相向而行的、接踵穿梭的人里,似乎比以前多了许多肩背手提袋囊,每家店铺的边角暗处,又遍地或坐或卧些蓬头垢面。
      见惯了这世象和解说的,已然联系到“河南又遭受水灾”。
      总算在一条也叫“路”的小边口,找到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吃“店”,要了一份碗底到碗口高度不到一寸的清汤面,8 分钱,2两粮票。
      “店”里就只有我一个顾客。
      我慢悠悠地拿起筷子,谨慎地叉起面条,直溜溜地吊面齐眉,郑重地吹它们,再后才认真地心知肚明地数着条数往嘴里吸。
      “生活必须要通过体验,才能感受其中的真实性。”我总是能在最饥寒交迫与最莺歌燕舞同时的一刹那,灵感出同比文学家的情怀。
      一支手颤颤巍巍地出现在我的左臂旁边。
      即使此时无声,我也能体会意味的意境。
      我慢悠悠地抬起眼皮,象那件小事里鲁迅看那个车夫。
      一个男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不邋遢,还整齐,也干净。
      “你坐吧!”我说:“这面条,我才夹过三条,干净的,你吃吧!”
      他很犹豫。
      “坐吧!”他的犹豫让我愈发同情:“吃!你吃!……喝口汤,别噎着了。”
      那嘴上刚刚显露的细髭,突然让我象方志敏在船上看到一群人在扒个女孩的裤子:“还没长毛呢”扒的人笑,方志敏……感觉心痛!
      “怎么出来要饭呢?”
      “发大水了,俺家没了,俺家的猪也被冲走了……”
      “你家的人呢?”
      “也在讨点吃了……俺们睡在码头那边……”  
      “我这里就剩下这两毛三分钱,你拿着吧!”知道自己不可能救他,但我还这么强调:“记住:快些回家,回家乡去!用自己的双手重建家园!一定!”还嫌自己不够:“人是要有尊严的,要有人格的,记住——永远别再向任何人乞讨!……记住了吗?”
      “中。”他的声音很低。
      我看着他很快就被光明与黑暗交错吞噬了。
      三十九年后的他已年过半百。河南好吗?他好吗?我有时,在某种特定的场合,还会想起他来。虽然,人格的理想,尊严的理想,单从理论上来看,我说的没错,但实际却是错的,马斯洛“五个层次”需求的最基础层是“生理需求”,往上直到第四层才是“尊重需求”。
      三十九年后的我已年近七十,我“文学”过的理想,早已在光明与黑暗里交错过失。社会学和社会心理学对现实的、人群的、人类的理论,在以后的年月里好像会比文学更教化我。

      可是, 12日那一天里的两件事,又再次让我“理想”满满,虽尚不足以“主义”,却相当浪漫了,与三十九年前的那件串到一起,应该能结构成红、黄、蓝……
      7月的烈日在顶,水口大桥的水泥桥面和扶栏触之如灼。
      我依然在行旅,手头仍然持续拍摄远景。
      一个佝偻的老太婆与我咫尺。一米五高的瘦弱,竭力把拾来废弃的大袋囊括挤到栏的横杆上,她再用肩膀和背驼起,然后全力以赴前行。
      我看着整个过程,麻木的躯干并没有停止想法——是不是要帮她托一托?提一提?如果因为我的的突然用力,会不会反而使她一下子失去自身的平衡?……我急着打开背包,找到钱夹,想拿出一张10元或20元的给她,也好减免她一时的劳累和辛苦。但是,有的是两张50的和三张100的。
      直到她已走过大二三十米,我还在为没有散钱,没给她点心意而遗憾。
      这一遗憾到下午,在我内心已经弥漫成内疚——我在大年初六早晨户外锻炼时,不是捡到一张50元的钞票吗?我不是说,一定要把它给需要的人吗?难道她还不够需要吗……
      是夜,闲逛在清远的商业闹市,见一老汉右膝高左膝低地跪在两级台阶的上下,双臂支撑着前鞠弯躬的上身。
      我已走过其所在位置,由不得记起中午的过失,以一种赎罪的心情拿出一张5元纸钞,弯下腰,双手递到老人的双手……
      一个年纪与我差不多的老人如此的跪在……我实在看不过眼,又转过身来,再递上一张5 元……当我第三次回走到老人前头,俯身抚其肩,问:“你今年多少年纪啦?”
      “六十八。”
      我心头一紧,递出一张10元的:“你可以不这么跪吗?嗯……你坐下来……坐这里……”向他行合十礼。
      他回我合十。
      我看见他左小腿细细的腿肚侧敷了一层白色,或是真药,或是假灰,也看到他的面色死灰的苍白,还有他顾不得自尊的的双膝……

      三十九年前的手,三十九年后的佝偻、跪膝,我的同情,从社会学的角度来审判,那灰色,那苍白,不恰是我“理想”的色彩么!?我的!
      社会心理学可以追究我如假灰的施舍根源,实际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乞讨。
      1981年7月7的日记,纸页上以文学的体裁写了《夜的乞讨者》。

 

                                                 2014-07-16

     【本篇有关】
      2006-12-14    夜的乞讨者
      http://www.cqns1946.com/contents/5/7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