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之思
| 发布日期:2014年03月20日 来源:春秋农事 原创作者:拾穗居士 点击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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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屁股没肉,总是坐两分钟动三分钟,我的母亲说我是“橄榄尖股”。
到了成年,臀肉丰厚,一伏案可以坐四五六七八个钟头不起,我的母亲叫吃饭睡觉我也一动不动,于是,又被说成是“股粘椅面”。
我的母亲去世后,再也没人那样或者这样说我了。
我想听谁也说说。
没有。
家人深知我的个性,一切由我自——我要是不动,旁人叫到没唾液了,我还是不会动;我要是想动,旁人扯断了衣襟,我也不会再坐下来。
春分明天,后继清明谷雨。我犹豫是待春雨停后再去行旅呢,还是不等初夏就出门?
心里在想。
还没跟家人提起。
他们毕竟知晓鸿鹄之志和规律。
今年,除9月同学聚会的武昌之行,上半年的走向,现在正是探询的时节。
我只以人文观察为健康身体目的的意趣,现无走向。但已排除东北、西北、内蒙。
在还只能在地图上比比划划之际,我想到三个人,一个是杜甫,一个是徐霞客,还有一个是李白。
杜甫很快就被否定,我不喜欢自己的行旅像他在安史之乱,但他“三离”、“三别”的人文亲历,是我想到他的原因。
徐霞客走过的地方和记写的游记,作为那个时代的人,很有成就。我也没有要借鉴他的意愿,是因为时代不同。作为游客,今能有胜昔的唯交通工具,而大不如昔的太多是人为的破坏性建设。
李白可以走到哪里都有人招待,不愁吃喝玩乐,不苦室寝居卧,就连汪伦那样沽名钓誉的商贾他都迁就,这些都不是我的愿为,所以,他也被我淘汰了。
马致远《天净沙》里走过的路程,寂寥、凄美,几近惨淡,百分百的神伤。我不想伤神,也找不到有那样的风景来实现神伤,所以,我的马年致远不马致远。
觉得韩偓《早起五言三韵》里写的,颇合我今又想外出的季节:
万树绿杨垂,千般黄鸟语。
庭花风雨余,岑寂如村坞。
依依官渡头,晴阳照行旅。
说到这“又”,由不得联系到邵亨贞的《埽花游 • 春晚次南金韵》:
柳花巷陌,悄不见铜驼,采香芳侣。昼楼在否?几东风怨笛,凭阑日暮。一片闲情,尚绕斜阳锦树。黯无语。 记花外
马嘶,曾送人去。 风景长暗度。柰好梦微茫,艳怀清苦。后期已误。翦烛花,未卜故人来处。水驿相逢,待说当年恨赋。
寄愁与。凤城东、旧时行旅。
我喜欢“凭阑日暮”的“一片闲情”好,即使自己屡屡途中并不曾有过“艳怀”,即使得遇一二,皆擦肩而过,并非“故人”,是以“恨赋”的无,“寄愁”的无,惟重叠“旧时行旅”时,或“悄不见铜驼”,会有点怅惋,但只是一点而已。
范成大《将至巫山遇雨》:
峡行水落惟忧雨,通昔淋浪怨行旅。
千山万山生白烟,阳台那得云如许?
笺词腾告翠帷仙,丐我一晴翻手间。
放开十二峰头色,重赋碧丛高插天。
全首写的不怎么的,却有句“千山万山生白烟,阳台那得云如许?”如我现在居,最受用的,则要数“放开十二峰头色”!
陆游在南宋,宛如中华民国迁都到台北后的遗老,他的《山行》可怜:
山鸟啼孤戍,烟芜入废亭。
堤成陂水白,雨细稻秧青。
草市少行旅,丛祠多乞灵。
最怜投宿处,微火暮晶荧。
他这可怜,在山色,托天气,寄季节,又故旧,念祖宗,所以足以达到令人怜不胜怜的地步。尤其是那末了“最怜投宿处,微火暮晶荧”。
在我的行旅里,这末句的感触尤其的深,当然不是因为国故家破,而是国兴市旺到费用的我付不起!
白居易的游历,终是要怀柔歌妓的,一生写诗二千七百七十三首之多,多到性感随性,就跟看了美女非撸不可的色色得瑟。如此人品,尽管他的诗歌有名,我却不怎么地要看。纵然看了,也不太以为然,比方《客中月》:
客从江南来,来时月上弦。悠悠行旅中,三见清光圆。
晓随残月行,夕与新月宿。谁谓月无情,千里远相逐。
朝发渭水桥,暮入长安陌。不知今夜月,又作谁家客?
当然,我还是从中有所感想,悟自己的我,似乎不是人,而是月了。
月在行旅。
一个“橄榄尖股”“股粘椅面”的我又将行旅。
2014-03-20